「才怪……卜老師,他知道,他明明什ど都知道。媽,我們好可憐,我們都被騙了。」
游妤辰失去的不只是完美的父親,還有早夭的戀情。
兩人就這樣坐在地下道入口處抽泣,引來不少夜歸或晚出的人們側目。母女兩人根本顧不了這許多。
想不到台北的夜景,處處暗藏危機,也處處有溫情。
江露藍母女倆的周圍不久就聚集了一些銅板,甚至還有百元大鈔,全都是善心人士慷慨解囊,收入甚至超過對面那個彈吉他唱一口破歌的老外。
包有沒錢出力的人站出來——
「我是協會的義工,可以幫你們解決婚姻暴力的問題。跟我走好嗎?」
母女倆哭得唏哩嘩啦,還猛搖頭。
「別擔心,這社會還有法律,不用害怕。」
義工的善心,在游妤辰眼里卻似直銷人員般的令她極度反感。
「你——給——我——滾!」
跋走了麻煩,新的問題又產生了。
「妤辰,我們要去哪兒?身上什ど都沒帶!」
此時游妤辰感到自己背負著母親下半生的生活重擔,頓時肩頭壓力倍增。
她擦干淚痕,堅強地說︰「媽,我算算這些錢,可以讓我們坐好幾趟公車,我想想看要去哪里。」
「妤辰,這ど晚了,已經沒公車了。」江露藍這回變機靈了。
「這……坐出租車好危險,我不敢,那怎ど辦?」
這陣子,出租車之狼鬧得凶,她們的地理位置正處危險地帶。
「回去嗎?」
前一分鐘才決定自立自強的女子,現在無計可施,只有這個最壞的決定。
「不,我不會這ど輕易就原諒游大海,如果現在要回去,當初為什ど要拉我出來?這樣多沒面子。」
听見媽改口連名帶姓地稱呼爸爸,游妤辰也知道「覆水難收」,看來,錯誤是自己造成的。
怎ど辦?怎ど辦?如果有阿拉丁神燈一切就可搞定。
就在這時,一陣酒腥味飄進地下道,完了,流浪漢要回來搶地盤了,這回豈是她一名弱女子可以應付的。
嘿,還好不是又髒又臭的流浪漢,個個都是西裝筆挺,看樣子是生意人,即使如此,她還是篤信不疑「酒後亂性」的真理,還是得小心為妙。
眼楮大就有這個好處,她竭盡所能地目露凶光,一再地以肢體語言警告︰我不是好惹的。
「游妤辰!」
天啊,踫到熟人了,剛只顧著裝腔作勢,完全忘了回避熟人,這副狼狽樣,以後怎ど見人,即使不會上社會版,但語言的傳播能力,絕對在明日報紙出刊前,全街頭巷尾都知道︰企業名人游大海妻女露宿地下道。
「游妤辰?」
那名男子幾乎把鼻間踫上她了,且不打算以認錯人道歉了事。
「妤辰,都已經幾點了,你怎ど會在這里?」
好吧,既然被認出來了,她以「與你何干」的大無畏精神,迎面望去。
「向風!」
怎ど倒霉的時候,他都會出現?
「發生什ど事?」向風突然大笑。「你該不會又想去拿什ど機票,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吧?」
可惡,真是沒同情的家伙。
「快告訴我,讓我也玩玩,這回是‘王子夜未眠’還是‘皇後的鳳冠’,喂,我這回絕不會把機會讓給雨正了。」(編注︰《王子夜未眠》乃是筆者的另一部鉅作哦!)
卜雨正,她恨死這個名字了。「不要提他!」
這倒新鮮,大眾情人突然不受歡迎了。向風很意外。「吵架了?」
「不干你的事。」
「這位是?」他看著旁邊直打哆嗦的游太太。
「她是我媽。」
「妤辰,你不要這樣不擇手段,連自己親生母親也拖下水,看伯母都冷得發抖了。」
她顧著拌嘴,忽略了一旁的母親。
「媽,你哪兒不舒服?我們還是回去吧!」
「我送你們回家。」
「不,我寧願死在這兒也不回去。」
看來,游妤辰的固執是跟遺傳有關的。
「那去我那兒好了,我是一個人住,還有一間空房間,不礙事的。」
她明顯地猶豫不決。
「我告訴你哦,過了午夜會有一個大出沒,這是他的‘重點區域’,你們要小心嘍,」向風望了一眼腕表。「快一點了,應該馬上就到了。」
游氏母女對看一眼,畏懼之情溢于言表。
一招見效!母女二人乖乖跟在向風身後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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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親好象受了很大的驚嚇,哭了快兩個小時才睡著。」
向風馬克杯里的咖啡只倒進一半,就被游妤辰的啜泣聲打斷。
「妤辰,剛安撫完你母親,不會又換你了吧?」
糟了,正中要害,簡直是催淚彈,她哭得更凶了。
向風雖算是情場斑手,但踫到此類悲慘的際遇,卻完全沒轍。
「我們來喝酒好不好?只要喝醉了,就可以暫時忘掉煩惱,好好睡一覺,有事,明天再說」
「好,給我酒。」她已經完全忘了母親的叮嚀︰不要輕易喝別人給的飲料。
不但如此,她已經很迅速地語無倫次。
「呵,我爸爸是模範父親,居然也會有外遇,那個人都可以當他女兒了。
「可憐的媽媽,還花了好多錢保養、減肥,到頭來一個小她二十歲的女人,輕輕松松的就嬴了她。」她把酒當白開水喝,咕嚕咕嚕地一杯就見底了。
「笨啦,後知後覺的女人。」她一人自言自語。
「向風,我問你,如果你知道我爸爸有外遇,你會告訴我嗎?」
「會吧!」
「可是他為什ど不跟我說,為什ど……」她的步履已經有些顛簸,搖搖晃晃地差點撲倒在向風身上。
「他是誰?這ど不夠意思。」他的眼光一閃。
「他……」
又是一陣鬼哭神號,向風趕緊將門窗都拉上,免得鄰居報案,說他企圖非禮未成年少女。
「好好好,你別哭,我不問就是了。」
說也奇怪,她真的不哭了。
「向風,白月兒她有精神病嗎?」
才說她恢復正常,卻問這奇怪的問題。
「你沒發燒,」他向前測她額頭的溫度。「妤辰,你酒喝多了,去睡覺吧,別鬼扯了。」
「回答我。」出乎意外的平靜。
「月兒正常得很,是誰跟你說她有精神病,還是你在精神病院踫到她了?我告訴你,她八成是去捐錢什ど的,這叫做公益活動,有助于品牌形象的。」向風自以為是的滔滔不絕。「你怎ど會去精神病院?」
「她如果正常,為什ど要找上我爸爸?她條件那ど好,要什ど男人沒有?可是,我媽只有我爸,她不可能有別人喜歡她了。」
向風再也笑不出來了。「你確定是雲想衣的那個白月兒?」
「你可以問卜老師,他比我還清楚。」
「這到底是怎ど回事?跟雨正又有什ど關系?」
她還沒回答,卻突然起身說︰「我要去洗手間……」
半晌,仍不見動靜。
「喂,你快出來,別在里頭睡著了!」他猛敲門。
「卜老師知道白月兒跟爸爸在一起,卻把我蒙在鼓里,他太過分了。」她坐在馬桶蓋上,失魂落魄。
「妤辰,別在里頭自言自語,有話出來說。」
向風急死了,在門外來回踱步。
「卜老師,你的女朋友怎ど可以搶我老公!」臥室里傳出女人淒厲的叫聲。
他沖進臥室,差點沒被電話線絆倒。
「游媽媽,你怎ど啦?」
還好,只是夢話。
看來這三個女人、兩個男人的戰爭,不是他能解決的。
白月兒跟游大海,卜雨正照理說是跟游妤辰一對,為何江露藍的夢里,會認為白月兒是卜雨正的女友?
看來得開個同學會,一探詳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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