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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春水悄悄亂 第26頁

作者︰皚銀

"這不能怪少王爺。"關若月插口說道,看了雷拓一眼,神情異常柔和。"而且,若不是去了表舅家,我也不會再遇上大哥。所以……"

她的話音漸漸消失,可是,也已經不必再說下去。那溫柔的神情,是誰都看得見的。

白情的目光閃動,出現興致盎然的樣子,她似乎想追問什麼,嚴道卻在她肩頭輕輕按了一下,微微搖頭。

床上的人還在昏迷之中,這種時候,關若月只怕是沒有心情來滿足她旺盛的好奇心的。

白情原本正想叫丈夫出去回避,自己才能追問關若月和雷拓之間的事。可是看到嚴逍不甚贊同的表情,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在這種時候,自己的確還是知趣些的好,微帶嗔意地瞥了丈夫一眼,白情模了模鼻子,站起身來。

"那麼若月,我們先回房去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到隔壁叫我們一聲就好。"

"嗯,我知道,"關若月抬起頭來,感激地一笑,"白情姐、嚴公子,這次多虧你們了。"

"不用客氣,你也早點休息,嗯?"白情朝昏迷的雷拓點了點頭。"我想,他也不會希望看見你累著。"

必若月臉上微紅,答應了一聲,目送他們走出房間,輕輕關上門。

將視線轉回雷拓身上,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他垂在床畔的大手,貼上自己的臉頰。

太過習慣受他的保護、他的照顧,習慣了他屹立不倒的存在。如今床榻上的人卻顯得那樣脆弱,讓她的一顆心茫然不知所從,無可依附……

泛濫的情不受控制,用臉頰磨蹭著他粗糙的手掌,親吻他的指尖。

"醒來,好?"怔然低語,淚光盈睫的眼底滿是無措。

此時已是深夜,他昏迷有大半天了……雖然嚴逍對她保證不會有事,可是這樣不言不語的樣子,讓她怎能安心?腦海中,只是反覆地看見山洞里那讓她肝腸寸斷的一幕,沉重地壓在她胸口。

想要看見他深邃的眼神,听听他低沉的嗓音,哪怕只是一下子。她好累,可是,怎麼樣也無法合眼,不敢合眼……

彷佛是听見了她的哀求,貼著她臉頰的手指突然微微動了一下,讓關若月渾身一震,急急抬頭。

"大哥?"

听見了那聲破碎的輕喚,雷拓在半夢半醒間又挪動了一下,幽幽轉醒。

"若月……"這是哪里?身邊的她形容憔悴,一雙美眸也紅腫。雷拓深邃的眼中閃過關切,卻發不出什麼聲音,只能乾澀艱難地喚了她一聲。

必若月淚眼蒙朧地點了點頭,牢牢地握注他的手掌,破涕為笑︰"大哥,你……你總算醒了!"

看見他深斂溫暖的目光,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終於落下,她急急地站起身子。

"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要不要喝點水?"

"好。"他微微點頭,感覺這一個輕微的動作幾乎抽空了體內所有的力氣,望著她,無法掩飾濃濃的關切,檢視她的模樣,虛弱地開口︰"這是哪里?你……沒事吧?"

"我沒事,多虧了大哥……"她哽咽低語,感動又感傷,淚水依然止不住地滾落。顫抖地倒了半碗涼水,她輕輕抬起他的頭,將碗湊到他乾裂的唇邊,"小心點,慢慢喝……"

看著他的動作,突然,關若月感到渾身不自在起來。與雷拓這般接近,讓她頓時想起山洞里,自己對他喂藥時的情景。那時他昏迷不醒,她可以拋開禮教的拘束,可是現在……

下意識地轉頭,回避那讓她感到無處遁形的目光,關若月努力回想著他之前問她的話,找話題似的開口︰"我們現在是在客棧里……大哥一定想不到,是嚴公子和白情姐找到我們的……送我到劉家後,他們就四處游玩,這次回來時,剛好路過……"

呃……好像、好像說得十分語無倫次……

必若月心慌意亂,眼楮也不知該往哪里放。不敢面對他的目光,只能望向自己的手,可是端著碗的手就湊在他唇邊,害得她的臉上又炸出一層艷彩,差點被自己腦海里浮現的念頭給嗆死。

如果她突然含水喂他,不知他會如何反應?……天哪!什麼時候,她竟變得這麼大膽了?這樣的念頭……好生不知羞哪!

心跳密集如鼓,她羞愧得不敢抬起頭來,等他喝完了水,便急急地放下了碗,囁嚅道︰"大哥,要不要再喝一點……"

"不用了。"雷拓的精神好了一些,暗暗運氣在胸,發現有一股渾厚的內力護著自己的心脈,立刻明白自己欠下了一個天大的人情。甩了甩頭,暫時將這念頭放在一邊,他望向身邊的佳人,關心地問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從剛才開始就發現她有些不對勁,似乎在隱藏著什麼……

"我……我沒事。"關若月匆匆抬頭,像是保證似的朝他一笑,隨後立刻又低下頭,始終沒有和他的目光接觸。

雷拓的心沉下。

她雖然天性羞怯,卻從不曾這樣回避過他,看不見她清澈眸中的神情,讓他莫名地感到不安。

為什麼?是不是因為,他在她面前一連殺了十幾個人,讓她感到害怕?還是……

"若月,你……"才剛開口,胸口突然一窒,嗆得他一陣猛咳。

"大哥!"關若月頓時忘記了避嫌,趨身向前,手忙腳亂地拍撫他的胸口。"你還好吧?"

"沒……沒事……"咳嗽漸止,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雷拓沙啞地回答,頭腦暈眩,額角竟已有汗珠滲出。

"快別說話了。"她心疼下已地拉著袖子,抬手輕輕替他拭汗。"你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現在先睡吧。有什麼話,都可以留著以後再說,不是?"

胸口氣血翻涌,頗是難受,可是看見她關切的樣子,心情卻平定不少。雷拓抬起一手,想要握住她仍擱置他臉頰邊的手,叫她不要擔心。可是手指擦過自己的臉,卻痛得猛然一皺眉。

"大哥,小心。"她連忙輕輕拉下他的手。"你臉上有傷,別去踫。"

被她一說,他隱約記了起來,打斗混亂中,自己臉上似乎是被重重地劃了一刀。抬眼望著她,他低聲問道︰"傷在哪里?"

"在這。"指尖極輕地拂過他的疤痕,從眉心上方直至鼻梁。"雖然刀痕挺深,總算沒傷到眼楮,還好。"

她說得對,可是……臉上有這麼長一道疤,以後只怕是更嚇人了。雷拓嘆了口氣,轉頭望向關若月。"你的臉色不太好,快休息去吧。我已經沒事了,"

見他說得確定,關若月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那麼大哥,我回房去睡了。你也快再休息一下吧。"

"嗯,我知道……"他淡淡地笑了笑︰"晚安。"

她終於露出了一絲恬靜的笑容,輕聲回答︰"晚安。"

疲累至極地拖著虛軟的身體走出房間,關若月沒有看見,雷拓望著她的背影,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沉郁。

"唉……"一聲滿含不耐、長長的嘆息在房中響起,打破寂靜─發出這聲音的,是坐在床頭翻書的白情。

嚴逍坐在桌前,靜靜地擦拭長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底卻滲入一抹笑意。他知道妻子的忍耐力已經差不多到極限了。

丙然,沒過半炷香的功夫,白情"啪"地一聲摔下書,嘆道︰"看不下去!"

"看不下去?"嚴道淡淡地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那不是你最愛的滄浪詩集嗎?"

"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白情瞪了他一眼。"隔壁兩間房中,那一塊石頭一塊木頭,讓我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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