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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夢想留給心 第14頁

作者︰阿蠻

唐震天將臉埋在兩掌里,無法給邵予蘅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他這一生不算真正愛過,對于情愛,還處在混沌初開的蒙昧階段,始終超越不了那個十五歲的女孩留駐在他腦里的純美印象,若硬是強詞奪理,一口咬定自己會無條件地去愛一個女孩,那是膚淺、言不由衷的。

盡避如此,無人能否認,他這些年除了努力幫雷干城打穩江山外,還不忘記費心啃書本、拿文憑,因為,他的確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抬頭挺胸地站在于敏容面前,意氣風發地宣告,他這個菠蘿番石榴的後代是有資格追求她這位金枝玉葉的。

怎奈,到頭來還是得接受一件事——在現實人生里,美夢與心碎,其實是千顛萬覆猶不能逆改的同義詞。

他平心靜氣地回復邵予蘅提出的問題,「我是不能。」

邵予蘅一臉心疼地勸道︰「那麼誠心誠意地祝她幸福好不好?」

這個節骨眼上,要他祝于敏容幸福不啻是祝那個自私的杰生幸福,而他不是那種輕易寬待敵人的人。

他勉為其難地道出他心中最想做的事,「我想見她一面。」

第七章

邵予蘅有點擔憂,她搜尋著眼前的人臉上的表情。她听說兒子打少年時就加入某種地下社團,結交了不少稱兄道弟的「朋友」,當年她初聞消息時,真是心煎如釜豆,但又沒立場吧涉約束,想要委任學校教職員去開導兒子,又怕適得其反,造成兒子的反彈。

所以就在那一年,她頭發白得快,上美容院染發整燙的次數比往年多了三倍。

而當寶貝兒子高一學期結束時,她得知他的成績不但沒有退步,甚至是名列前茅時,便決定從此靜觀其變了。

「你有什麼樣的打算?」

而這一靜觀,忽忽七年飛逝而過,兒子參予過大大小小的幫派事端起碼有個十來件,有些甚至東窗事發上了報,但奇怪的是,這小子命倔,竟沒有一次被警方盯上。

這一點,他可是比另一個在美國混的「流氓」還要青出于藍了。

唐震天對她做出保證,「我沒鬧場的意思,只想知道她變了多少。」

邵予蘅不願兒子抱持任何希望,便將她所知的一切道出,「當年敏容的父親死後,我還來不及替他下葬,就收到敏容和她的生母在加拿大發生車禍的噩耗,她的生母送醫不治,敏容則有腦震蕩的現象。

「我以新任監護人的名義,帶著冀東的遺物去照顧敏容,才了解她失憶的情況不輕。大約拖了半年,敏容的記憶力才一點一滴地恢復過來,我以為上帝這樣安排她暫時失憶,也算是圓滿,只是……」邵予蘅說到這里,將話打住,她無法告訴唐震天,他的名字與影像就是這樣被歷劫歸來的敏容給遺忘掉了。

目前的于敏容,心里只有杰生一人,對唐震天的記憶早已是零。

兩個月前,于敏容打電話給邵予蘅問安時,邵予蘅一時忘了,快樂地告訴她,唐震天就要取得碩士學位的消息時,她還反問她一句,「阿姨,這真是個好消息。不過……震天是誰啊?」

邵予蘅當時花了好多時間解釋,于敏容才勉為其難地說︰「嗯,經妳一提,我好像有印象了。」

此刻的邵予蘅重新面對唐震天,將心里的遺憾掩藏好,強顏歡笑地建議,「我這里有她的照片,你要不要挑一張保存?」

唐震天沒異議,將邵予蘅過濾好的照片仔細地翻看,好久才吭出一句話。「她比我想象中的還漂亮。」

邵予蘅警覺出唐震天話里夾帶的欽慕,小心翼翼的補了一句,「敏容說造型師功不可沒。」

唐震天點點頭,挑出一張照片,「妳打算送敏容什麼做賀禮呢?」

「我為她訂了為期半年的登山待訓課程。」

唐震天聞言盯著邵予蘅,猜測道︰「她的另一半該不會是登山狂吧?」

邵予蘅既驚訝又佩服地望著兒子問︰「你怎麼猜到的?」

他聳了一下肩,無所謂地道︰「隨便瞎猜的。」

其實他是從于敏容愛屋及烏的個性來推測的。那個叫杰生的家伙,如果將指一彈,點名要她上刀山、下油鍋的話,她恐怕也會不計一切地听命行事。

「敏容跟我提過,杰生爬過珠峰兩次了,她希望有朝一日也能跟杰生去看山。」

唐震天听了,沒好氣地吐出一句。「這世上就是有這麼自虐的人。」

邵予蘅听出他話里的醋意,很想咧嘴笑,卻明白她若一笑,他這輩子可能更不願意喊她一聲媽了,于是她裝出一臉同情,附和道︰「就是說啊!這個杰生也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老是要敏容遷就他行事,如果有可能,我還真想從中作梗一下。」

邵予蘅與杰生晤面過兩回,幾番談話後,她認為杰生雖然是攝影界的天才,但卻是無可救藥的自戀狂,把旁人都看得扁扁的,自己則是完美無瑕,從來不會出差錯,這種「錯不在我」的人怎麼可能會公平地善待于敏容呢?

她真想把自己的觀點灌輸給唐震天,慫恿兒子去扮演騎士,解救被愛神下過咒的于敏容;但回頭想想,唐震天的個性橫霸,品行更是有待商榷,要他英雄救美,不啻是用一枚渾蛋打走另一個王八蛋,除非無計可施,這樣「以暴制暴」的下下策可千萬使不得。

唐震天單眉一挑,平淡地說︰「這事其實容易辦。」

邵予蘅馬上提高警覺,她掃了英俊挺拔的兒子一眼,心里忍不住哀嘆,「唉!丙然不出她所料!兒子雖然生得一表人才,但思維上還存在著黑道人物的霸念,他若醋桶一翻,將心一橫,絕對干得出不擇手段的事。」

怨來怨去都是那個姓邢的家伙不對,他當年為什麼不堅持一下,他若拒絕她的挑逗引誘,她也不會生出另一個黑幫份子來。

啊∼∼都那麼多年了,她一憶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忍不住要發脾氣。

她按著太陽穴,婉轉地暗示,「不可以讓敏容還未出嫁就守寡,算算家族輩份,她也算得上是你姊姊……」

唐震天老實不客氣地提醒邵予蘅,「我媽早入墳了,哪來的姊姊可認?」

邵予蘅听他說出這麼絕情薄義的話,可真是揪心極了。

但她了解,他的絕情緣起于不知如何化解的多情,偏偏他跟于敏容之間,緣太薄、情太淺……這不就像是自己跟另一個人的寫照嗎?

見邵予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唐震天再次將態度放軟,「我知道自己只要扯上敏容,就會變得自作多情,不大講理了……」

她見不得兒子一副煎熬內疚的模樣,忙安慰道︰「多情本身不是一件壞事。」

他幾乎咬牙切齒地說︰「請讓我把話說完。」

她雙掌忙地豎起,表示合作。

他順了順氣,盯著咖啡杯說︰「『愛屋及烏』這種事,我辦不來,可是我會試著去『祝福』她。」

她聆听。「那我就放心了。你打算怎麼祝福她?」

「我想買一枚戒指,請妳轉交給她。」

像是料中他的意圖,她馬上點出一些疑慮。「她不記得你,會懷疑你送戒指的動機。」

他捺著性子說︰「那更好,省去一些無聊話。妳只要告訴她是妳送的就好。」

她問︰「這說不通,戒指明明是你買的,為什麼你不自己送?」

他知她有意刁難,「我是陌生人,沒有送她戒指的理由。」

她听而不聞似的想著主意,「嗯,或者……我可以留在台灣裝病,派你這個差使送過去。」

「妳犯不著做這麼戲劇性的犧牲,我知道妳們女人喜歡湊熱鬧,尤其是出嫁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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