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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 第26頁

作者︰阿蠻

當他們一行三人快馬加鞭他趕到洛陽城西門外的白馬寺時,已是傍晚了。

由于竇惠的母親曾悉心供養寺里的佛像,竇憲也和白馬寺的住持有交情,他們得以被延請入寺。起初,住持不願透露竇宛的去處,最後在竇惠的苦苦哀求下,才告訴他們一句話。

「令弟的確是在本寺誦經參禪了三個月,但他已于六天前離開,老納實不知他的去處。不過,他臨走前曾跟老納提及此行的目的及是在化解心冰,希望旋主能領會。」掌一合,阿彌陀佛一稱,便稱他們下了逐客令。

「怎麼辦?」竇惠雙辱輕顫,回頭趴在丈夫的懷里哭了起來。

拓跋仡邪撫著妻的背,說︰「現在也晚了,你身子才剛恢復,實在不宜這麼奔波,我看咱們還是先回娘家住上一宿。」說完,看了郁雲壽一眼,征求他的意思。

郁雲壽想了一下,拒絕了拓跋仡邪的好意,「不,這個時候若去叨擾的話,恐怕會引起懷疑,我想我還是到高陽客棧過一夜好了,咱們明晨踫頭再商量。」這時他客客氣氣地轉向竇惠,口氣放軟地致歉,「今日因為憂心竇宛的安危,言行間對公爵夫人的無禮放縱,還請夫人多海涵。」

竇惠這時也不好意思地回身對他略敬了禮,「請王爺別放在心上。」

郁雲壽笑著引轡上馬,微踢馬月復便走進黑夜之中,遠離那對賢伉儷。

在寒風中,他任馬兒放緩腳步,低頭思索著竇宛的下落,有那麼一刻他認為竇宛是回河東去了,但隨後想起她已離開白馬寺六天,又覺得不太可能。想著竇宛,與她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就一下子涌入腦海。

劫後余生的郁雲壽自知自己的個性內斂多變,防人心也強,所以總是閉門謝客,不願以真性情和同階級的人交游,但竇宛攻破了他的這道心防,他明知她是挾著目的而來,但他就是沒有辦法抗拒她,不論她嗔、怒、笑、啼,那相映成趣的嬌俏表情在他的眼里皆成了賞心悅目的畫面。

他現在有點侮不當初,沒依著她的意思做了!如果他不是那麼死守原則,竇宛和他便可長相廝守了。

郁雲壽一路上被這些心事所纏繞,等到他攔人間路時才發現他走過了頭,于是他僅轡讓馬兒回頭。

當他快接近客棧時,發現一個氣昂昂的男人橫騎在客棧大門外的石板路上。馬背上的人竟是拓跋仡邪!

郁雲壽加鞭驅馬上前,正要下馬時,拓跋仡邪的一番話阻止了他,「皇上遣人提拿我岳父,我想恐怕是為了竇宛。我想你應該在意這檔事,便趕在回京前,通知你一聲。如何?願上京城一趟嗎?」拓跋仡邪等著他的答案。

郁雲壽點了頭,「但是上京前,我得先趕回河東一趟。」接著又停頓了片刻,詢問拓跋仡邪,「我不請朝廷的這條路,還請公爵能指引迷津。」

拓跋仡邪聞言會意,當下就給了他指引,「雙眼直視前方,別頻頻往後看就行了。」??「河東王郁雲壽求見!」官廷侍衛長長地報了一聲。

拓跋浚一動也不動地端坐于堂上,他面無表情,只留一雙銳利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遠端的門,等待求見者的人影。

片刻後,一名身著戎服的挺拔男子出現在門檻前,他左手執著一柄長木劍,右全拳微握地大跨著步伐,朝前邁進,行到與拓跋浚相隔五尺之處才止步,抬頭挺胸地迎視拓跋浚炯炯的目光。

他微躬身,提劍作揖,以生硬的語氣道︰「臣拜見皇上。」

拓跋浚不動聲色地看著睽違將近十年的郁雲壽,見到他英姿煥發的神采,以及赳赳武夫的氣概時,這一瞬間的激賞便超越了多年來所累積的不滿。

但他還是擺出帝王的威儀,質疑地詰問︰「往昔朕請卿北上論政治,你幾番推托不肯,反倒在這大過年時間,持著木劍、披了戰袍上朝,不知居心何在?」

「孽臣這一身戎裝完全是想以真面目來覲見皇上,求福免禍的。」郁雲壽坦白地說,口氣仍然僵得很,但硬骨頭已懂得如何向前彎了。

「哦?你這身行頭像要上戰場打仗似的,根本是在觸朕的楣頭,又怎能為自己求福免禍?」

郁雲壽兩掌朝上地將長劍捧到眉宇間,鏗鏘有力地解釋,「此祥獸師比劍是當年太祖道武帝,統合我鮮卑八大部落,立邦建國時,賜予孽臣先祖的立盟寶物。孽臣今日只是想藉此劍來表明己身的立場,以及河東地區千萬勇士企望為皇上效力的夙願,並不是要觸皇上的楣頭。」(作者按︰師比,鮮卑神獸,形狀似馬,聲音如牛哞。)

拓跋浚明知郁雲壽不是沖著自己來的,但心上還是松了一口氣。他覷了眼前的人一眼,想試試他的頸子到底能垂到什麼程度;若是垂過膝蓋以下的話,那他可要對眼前的人大失所望了!

因此,拓跋浚故意不下座取劍,身子往幾一靠撐著腦袋,冷嘲道︰「十年的時間不算短,卿竟在一夜之間想通了。朕懷疑誰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郁雲壽雙手捧著劍,極富技巧地說︰「就是皇上特地下派給孽臣的‘偽君子’。」

他故意不點破事情,好留點面子給拓跋浚。

拓跋浚當然了解郁雲壽裝傻的用意,不太領情地說︰「如果你是專程為那個偽君子求情的話,就直說了事,省得捧著那根木劍;卿不煩,倒累了朕,得伸直脖子才能看到你的眼。平身,平身!」

郁雲壽得令這才放下長劍,「孽臣斗膽,請皇上能對竇宛父女網開一面。」

拓跋浚語帶刁難地說。「朕為什麼要對他們網開一面?」

「若少了他們,孽臣今日仍將執迷不悟。」

拓跋浚不悅地問︰「你到底是服朕,還是服他們?」

「他們能讓孽臣對皇上心誠悅服,甚至五體投地。」郁雲壽在這時是完全放下了身段,「皇上是否曾要竇宛轉告孽臣一件事,只要孽臣能真誠順服皇上,日後若有困難,皇上會傾全力協助?」

「朕是曾這麼說過。」拓跋浚說完,下座來到階前,「怎麼?你是想以這事反過來要挾朕嗎?」

「豈敢!」話才說完,郁雲壽當著眼前的人蹲子,雙膝高跪在地上,仰視拓跋浚,「郁雲壽這一生只認定竇宛為終身美眷,請皇上成全,饒恕竇宛一命。」

接著雙手撐地就要把腦袋往地上敲去。

拓跋浚兩步上前,抬手及時攔住郁雲壽,低聲警告他,「萬萬別把頭垂到膝蓋以下,朕堂下的木板沒你河東王的額頭硬,敲壞了,你可得賠朕一塊新板子。起來吧!」

「除非皇上成全在下的請求。」

拓跋浚不耐煩地拉了郁雲壽起來,直率地拍了他的肩,目帶些微淚光,強顏訓道︰「朕既然說了就會算話。倒是你看你自己,為一個女子就隨便亂跪一通,男兒膝下是有黃金的!」說完就將身子背轉了過去。

「皇上……」

拓跋浚倉猝地打斷他的話,「你能來此,朕很是寬慰,但你要我饒了竇宛一命實是多此一舉。竇宛本來就是朕找來喬裝成男兒的命婦,她完成了朕所交付的任務,朕賞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治她!瞧你們一個個窮緊張的樣子,難道是擔心朕有眼無珠,會看不出自己的愛卿是佳人嗎?」

「那麼皇上提拿竇憲是為了什麼事?」

「唉!真煩,憲公的事,朕剛才已跟永定公爵解釋過了,想知道原因,你找他問去。」拓跋浚這時回眸看了郁雲壽一眼,軟著氣道︰「你的家人因為朕而死,朕現在則把你孩子的娘賜給你。雲壽,咱們之間就算扯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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