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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願天空不生雲 第43頁

作者︰阿蠻

一身筆挺的黑禮服,樣式簡單的白領巾,將他黝黑高挑的身段襯托得出類拔萃。歲月對金楞的外表尤其厚愛,當他是年輕毛頭小子時,上蒼給他成熟的魅力,如今歲數長了一倍,魅力依舊,卻還是沒剝奪他赤子般的外觀;相對的,命運對他這樣一個男人而言,又是何其殘酷,給他走馬燈似的人生,希冀能停歇喘息一秒,但輪轉本不是他能控制的,這就是生命的無奈。

他在寬敞的房間內毛躁地走動著,看著江漢及左明忠奔走進出的跟他報告情況,等著兒子金不換來通知他這個新郎倌父親動身的時機。

想到乖兒子,又令他感嘆不已。通常父親再婚,兒子皆是扮花童的份,可惜小換年紀過長,花童當不成,伴郎倒可勉強為之。記得爺爺領著母親去林家提親,丈母娘忽聞他有一個十八歲的兒子,當場花容失色、要撕破臉時,金不換一聲誠懇的「貝女乃女乃」,救了他的命。不過丈母娘依舊看不順他這個花女婿,對女婿的兒子倒欣賞極了。

所以,只要得赴林家談論婚事時,金楞一定是拉著兒子當擋箭牌。

回想起這三個月苦行僧般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第一個月,他必須靠江漢與左明忠這兩位護法才能出席各大小宴會,還得假裝自己患有嚴重感冒以避開女人的觸模;最難的事是得跟在若茴的身後,目瞪口呆地盯著她姣好的背影、側影、正影,各種附加癥狀頓時發作,有時心如麻、腳無力;有時手發癢、頭昏目眩;有時全身痙攣、口干舌燥。總之,他只能眼楮干吃冰淇淋,拚命壓抑自己的沖動。

最倒霉的是,每逢周末出游時,他總希望能去福隆、墾丁,想藉自己的魅力來引誘她自動奉送上門,甘心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褲下;無奈,她專找一些名寺古剎,探古訪幽。

第一周,三峽清水祖師廟。

第二周,鹿港龍山寺、意樓、九曲巷。

第三周,高雄佛光山。

第四、五、六、七周,因為他得赴日一個月,僥幸逃過三跪九叩朝山的命運。

第八周,她答應陪學生去烤肉,結果是,她和學生烤肉,而他和兩位男護法大烤各種青蔬菇類串,學古人「畫餅充饑」,以療慰藉。

第九周,她堅持要會見他所謂的純女性朋友,若有男人在場,不便長舌談心,于是他只好呆坐在「會場」外的車子里,等她五個小時。結果她出來後,馬上現學現賣、照本宣科地跟他講了五則超級葷笑話,有時還會制造音效、外加分解動作。唉!想象力豐富的女人一旦開了黃腔,其功力絕不輸男人,若是能自創風格、獨樹一幟的女人,更是教男人听了為之色變汗顏!

第十周,她約了雙方母親及他兒子金不換到苗栗白雲寺,無可奈何之下,他也去了,而且是三跪九叩,磨破一條牛仔褲及真皮膝蓋,才「爬」上山的,足以應證在劫難逃這句話。

第十一周,耗時兩個半月、純手工縫制的新娘禮服終于完成,當初設計師的草圖是他核過的,所以當若茴說未達大喜之日新郎他不能看,否則會倒大楣時,他也不強求。

第十二周,總可以獨處了吧?更慘!大學聯招,身為夜間部高中畢業班的導師,她不能推卸陪考的責任。荒謬至極,他連兒子考試時都沒陪考過,倒為了尚未過門的老婆的學生前來湊熱鬧。

「老板,該動身了!」左明忠探頭提醒他。

他微點頭,站起身,扣住禮服外套,往外走出去。臨走時,還刻意要轉到花房,結果被金不換在半途攔住,強將他拖上車。

第九章

從若茴含淚拜別林家高堂,到拜見彭家宗祠、彭家長輩,至今十輛超長禮車一路前往宴賓酒樓的途中,金楞板著一張臉坐在後座,悶不作聲地甩動手里的白手套,斜看笑靨迎人的若茴穿著一套歐式白禮服,捧著一束新娘花,嬌滴滴羞答答地坐在一旁,令他心中的無名火頓萌。

潔白禮服、潔白捧花!他明明再三交代、強調、叮嚀過,自己要一件除了白色以外、什麼色系都可以的新娘禮服!如今,她卻穿著除了白色以外,毫無其它色系的新娘禮服!

「你跟設計師商量過,要改衣服的顏色了嗎?」他冷冷地問著︰「怎麼沒跟我提過?」

若茴詫異地回望他,將妍笑收斂後解釋︰「也不算是,我只是跟他反應不需要準備三套禮服,他臨機一動,便建議我以白禮服做底,另外再裁一件粉線及鵝黃的軟絲布料,拿掉可拆卸的長袖口就好了,至于旗袍是媽媽為我訂做的……」

「行了!行了!才問你一件事,你就不請自來的說那麼長串,又不是考試,沒人奢望你舉一反三!」他粗魯地打斷她的話。

若茴楞住了,回神後體貼的牽住他的手安慰他道︰「我知道首次當新郎一定焦慮不安,但你不需要擔心,一切都會很好的。」

他低頭看了她的手,霍然抽回,冷酷的提醒她,「謝謝!對你而言是第一次;但對我而言,這卻是第二次!」

若茴直望著他側面的鼻梁,見他遲遲不願回視自己,一抹失望從臉上掠過,保持鎮定,告訴自己沒必要因為他一時無理取鬧而毀了自己的興致,只盼望他的脾氣趕快來無影,去無蹤。

很幸運地,當她套上粉綠禮服時,他才舒展眉心,對她和顏悅色、殷勤有加。等到她再次換上銀白玫瑰旗袍,將頸際秀發挽起時,他已迫不及待地在更衣室里,以既驕傲又迷戀的眼光飽覽她曲線玲瓏的風姿,並且說︰「我該向你媽的眼光致意才是;我所有的不滿,可因你身上的這塊布料一筆勾消。」

若茴心喜的接受他的贊美。

在酒席上,金楞滴酒不沾,這還是多虧江漢拚命倒茶水給他敬酒;至于肉類食品,他一口也沒嘗,因為連吃素食三個月,挑剔的胃一時還無法適應油膩的食物。

當然,結婚喜酒要他們寸步不移是件難事,因為他有太多商界的朋友要應付,若茴也有太多親戚及學生要招呼,因此這對新人是分兩頭各司其職的。

菜尚不及三輪,主桌上,瓷盤上的佳肴高堆,無一開動過,只剩下彭青雲、金不換和林邦或這老中青三人,大聊志趣。等到聊到興頭上時,有一個綁著粗辮子的女圭女圭走了過來,硬是要爬上林邦或的腿,跟他們湊和著,她骨碌碌的雙眼緊盯著金不換瞧,小巧的殷唇微翹,下巴高抬,雖長得很甜,但傲氣十足,儼然不把他看在眼里。

金不換心里念著,你這黃毛丫頭,白眼來、青眼去的,拽什麼拽!

「你是誰?」她拉開稚氣童音回頭問他。

「你又是誰?臭丫頭!」他咧嘴沖她一笑,但心里可是討厭她得很。

「新娘是我表姊,」她驕傲的說︰「我知道你是誰,你是表姊夫的兒子,論輩分的話,你就要叫我阿姨了。」

金不換瞪大了眼,看著這個未發育的小雛鴨得意自鳴的德行,皺著眉問︰「你幾歲了?」

「十三,」小女孩彎著嘴要答不答,驕傲得很,「我在普林斯敦大學念二年級。」

普林斯敦!那又怎麼樣?愈是驕縱的天才,愈是摔得特別慘;智能再高,思想不成熟也是沒啥用,才十三歲,敢在我金不換面前吹擂、撒野,你找死!「你說你蹲在哪里念二年級?」

「普林斯敦!」小女孩大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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