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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雲公子 第3頁

作者︰于晴

一個眼力不佳的人,在近距離下能看到什麼多少?

「公子。」她忍了再忍,任著那把刀千刀萬剮,終是忍不住喊了。

那腳步聲停了下來。

她還是沒有回頭,慢慢撫過紅艷的寬袖,冷聲道︰

「公子一身瀟灑雪袍,小女子卻習慣穿黑色衣衫,黑白兩立,似乎象征我們各自的立場呢。」

他沒有半絲停頓,答道︰

「艷艷姑娘喜穿黑衣,這是個人喜好,跟正邪不兩立倒沒有什麼關系。」

「是麼……公子拿著小女子的素帕,怎知上頭沒有繡紋?」

「方才艷艷姑娘沒有看見嗎?在下以指撫過素帕,上頭平坦無紋。」

「原來如此。今日一別,難再見了,艷艷就不跟公子說後會有期了。」

「姑娘……保重。它日有難時,務必上中原找在下,告辭了。」

她沒有回頭,繼續把玩著她紅色的腰帶。今天她一身火紅,他卻順著她的話說,如果此人不是當真眼盲,就是機智極佳的高手。

雖然說,多疑才是最佳生存之道,但現在,她寧願相信他眼盲,好過心頭一把火卻又要含羞忍辱。

她听見接應他的人輕喊︰「閑……」

賢?

那人的話被阻止了,她也不打算偷听,就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才回身。

丙然人都走光光。

她大松口氣。今日大劫得以度過,都是老天保佑。她瞄瞄手上玉佩,迅速丟在地上,踢過沙土掩埋住它。

什麼東西也不要留,管他是報恩報仇還是定情,今日一別,絕對難以見面,見了面要相認絕不可能。

她非常想要仰天大笑。她是個女孩家,當然喜歡干淨,身上帶汗帕是理所當然,但她凡事防備得緊,選用帕子都是素白,完全沒有任何的花樣在上頭,就怕是萬一哪天被迫做壞事,不小心留下足以追蹤的蛛絲馬跡。

丙然啊!這是她的先知灼見,今日果然派上用場了!

從明天開始,她要改用花帕,以免將來被這個中原高手認出來。對了,她記得車艷艷的帕子總是繡著牡丹,她最好動點手腳,讓車艷艷改用素帕。

要嫁禍一個人得要俐落些。當然,以後那中原人要向車艷艷報恩或者以身相許都隨他,她絕對樂見其成。

就是她吃點虧,在溫泉池里泡澡時,竟與他共處一室而沒察覺……不想不想,絕對不能多想。

她雙臂環胸沉思一陣,模模已被夜風吹干的長發,正準備回園子補眠去,就看見四年前她收下的天奴正站在她的身後。

焦孟不離啊,現在才出現……她也不問他藏在哪了,只是笑道︰

「回去了。」越過他,往回走。

「姑娘,他是正人君子,不會無故傷人。」她的天奴道。

「是嗎?」她很想知道如果那中原高手出手了,這個跟隨她四年的天奴是不是還會躲著不肯出面?但她想,還是不要知道結果吧。

通常結果往往傷人。在這世上,再親近的人,也是不能隨便信賴依靠的。

靠自己,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她閑步走著,他尾隨在後,一如平常。二人的天奴環鈴交錯響著……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在彼此的生命里一直響著。

第一章

人貴自知,方能活到七八十,這一向是王沄生存的法則。

王姓一般,沄乃江上大波,名字乃父母之恩,不一定適合子女,她就是最典型的一例。

她自認不夠聰明,不夠氣勢,練武資質不足,膽識過小,但偏偏出身在人人喊打的白明教里。

所幸,到目前為止,她的生命都很無波無浪……偶爾有點小浪……不,她必須坦承,是有幾次大浪,全憑老天瞎眼讓她有驚無險地混過,她想,她今年二十,依她的天資能活到現在,運氣算是不錯,而且應該可以繼續維持下去。

只要她沒有自投羅網,無聊到深入一個叫中原武林的敵營去……

中原武林啊……原來是這樣繁華、這樣的大驚小敝。

她回頭看著身後的年輕男子,非常和藹可親地問︰

「何哉,他們在看你?」

年輕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身強體壯,眉目偏俊,狂野逼人,蜂蜜色的美膚,任著長發散于肩上,有著跟她一般妖艷的濃妝,頰面烙著刺目的蛇印。

他目不斜視,答道︰「他們看的是你跟我。」

這個答案她有點不滿意,繼續負手在敵營街上閑踱。

她腕間的天奴鈴跟他足踝的鈴聲相呼應,叮叮當當頗為悅耳,這些中原人偏不識貨,個個凶神惡煞盯著他們。

「他們看咱們,因為……咱們是天奴?」

「姑娘聰明。」

「中原人都清楚鈴聲跟蛇印是天奴的象征?」她試探地問。

「姑娘聰明過人。」

她想了想,腳步一頓,繞到他的身後,道︰

「我生性膽怯,承不住這些目光,你走前面。」

那年輕男子面皮一顫,附和道︰

「姑娘是膽怯了點。」隨即頂天立地跨步而去。

她悠閑地尾隨其後。反正他人高馬大,足夠掩去他人充滿敵意的目波。

「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何哉,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命,我還想青山長在綠水長流。」她嘆息。

「這是當然,姑娘。」頭也不回再補充︰「姑娘直接說長命百歲即可。」

「是,我想長命百歲,壽終正寢,你務必要身先士卒,有刀砍來你得擋在我面前。」

「……」他不想再糾正,索性不開口。

兩人步行一陣,來到一座正值喪期的大莊前,莊園匾額寫著「天賀莊」三個字。白燈籠懸于大門兩旁,前來吊喪的江湖人士駱驛不絕,此刻都停下腳步,驚異地瞪著他們,甚至有些江湖人直覺扣住劍柄,嫌惡畢露。

披麻帶孝的奴僕一見到他們,匆匆奔進門內,大聲喊道︰

「天奴!是天奴!少爺,不得了了,魔教天奴來了!」

用得著這樣呼天搶地嗎?她模模頰面蛇印,再低頭看看一身艷紅男裝,雖然穿著中原男衫,但她長發束起帶著中原女人的發飾,很明顯就是一個女孩家。

為了避免無謂沖突,她入境隨俗,崇尚和平不流血的想法在她身上表露無遺,天賀莊的人應該不會動刀動槍才對。

她正忖思間,天賀莊內一名年輕男子奔出來,往門口一望,眨眼怔住,而後迅速恢復大家風範,上前抱拳客氣道︰

「在下天賀莊莊主賀容華,敢問二位專程前來天賀莊,有何要事?」

她看看何哉,他不吭聲,她只好回禮道︰

「在下王沄,他是何哉,我倆路經此處,突聞中原德高望重的前輩賀老莊主仙逝,特來祭拜一番。」

賀容華頷首,神色放柔,輕聲道︰「原來如此……」

「少莊主,他們是天奴,丟盡中原武林的臉,讓他們進來祭拜,老莊主顏面必定無光。」有江湖人上前說道,語露不屑。

賀容華面有難色,遲疑一會兒,才惋惜道︰

「王姑娘,你們的心意,在下心領了,只是眼下不大方便……」

「少莊主何必對他們客氣?他們是天奴啊!」那江湖人諷笑︰「天下人皆知,魔教天奴是中原過去的喪家之狗,既是對方的手下敗將,就該自刎謝罪,哪來的臉在人家腳下討生活?這樣的人,進了天賀莊,只會污了老莊主名聲!」

賀容華眉頭攏聚,面色有些泛青了。

王沄無所謂,道︰「莊主不方便,我們也不強求,那就此告辭了。」

賀容華垂下眼,沉默著。

「姑娘等等。」那長發披肩的何哉終于開口,平聲道︰「天下傳言,賀老莊主生前允諾,在他死後,六十年江湖經驗不論對錯,全編進一代宗師冊里,其冊收于‘雲家莊’,任人取閱,防後世小輩犯上同樣的錯誤,此等行徑,著實令我等欽佩。如此胸襟的賀老莊主在天之靈,一定不會介意天奴前來祭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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