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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娘 第19頁

作者︰于晴

莫不飛的眼微微眯起,牙根咬緊。見他默聲不語,她訝然他好奇的性子竟沒追問下去。

「你怎麼不問他教我這門內功的目的?」因為他早就知道了。他垂下眼,咕噥道︰「他是個男人,還能有什麼目的?」

「你不曾見過他,也能模到他性子。」她驚奇地說道,隨即又點頭。「你是男人,自然可以揣測男人的心情。」

「那可不一樣啊!」他抗議︰「我……我對你從來不這麼想。」而後俊臉微微紅了,吶吶道︰「就算有想入非非,可……想入非非的那部分卻不是你的內功。」

鳳鳴祥聞言,瞪著他。

莫不飛立刻噤聲。往好處想,這一回她可沒有罵他胡說八道,而是「默默」地听進耳去了。

她清清喉嚨,低聲說道︰

「總之,我習武沒多久,義爹又帶回一個娃兒叫司徒壽,後來他似乎以養姑娘家為樂,每隔一陣帶回一個小泵娘,我心里雖覺奇怪,但因為沉浸在有家的幸福日子里,很多令人起疑的事情我全當不知,直到有一天,我半夜睡不著,親眼目睹了他下手殺掉他的親信余爺爺,只因余爺爺很疼司徒壽,不願見義爹將她訓練成殺人工具。從此以後,我防義爹極重,就連他傳授給我的內功,我也不敢再日日夜夜地埋頭苦練。」

難怪她體內氣亂難控,既無法走散,也難凝聚,只能在她體內四處飛竄……莫不飛尋思道。但就算她繼續練下去,也難保不會走火入魔啊。

「你義爹不曾告知你,練此內功若不傾心傾力,便會造成傷體傷身,甚至走火入魔嗎?」

鳳鳴祥搖搖頭。

「我一直懷疑義爹知道我並非盡心練功,但他從不問,我也從不說。我更不提余爺爺的死,一切當作不知,與義爹維持表面上平和的假象。他有意無意地撩撥我,我也只能放手跟他斗。司徒壽我是顧不了了,她年紀小小便跟著義爹出門殺人……後來,滄元來了,那時他還只是個少年而已,我不知他就是余爺爺之子,但我想那時義爹早就知道滄元是誰,又為誰報仇而來;義爹是個無所不能到已經沒有敵手的男人,他假裝不知滄元的身分,留他下來當莊園僕役,只怕也是找個樂趣。接著,我與禳福在外頭救了一名少婦,她便是繡娘,當時她懷有身孕,我一時不忍,明知將她帶回莊內,只會把她扯進一團爛泥之中,但若不救她,在那種地方只有一尸兩命的下場。」她嘆了口氣,顯然沉在回憶之中。

莫不飛仍坐在原地,右手悄悄地、很隱形地,越過三步的距離,默默地壓在她的手背上。

她抬起回憶中的眸看他一眼。「我……我這是在安慰你。」他半是心虛地說。

她見狀,微微淺笑,低語︰

「我又沒怪你。」

莫不飛聞言,不但不高興,反而差點槌胸起來。早知如此,他就該一塊伸出另一只手,理所當然地摟佳人入懷啊。

讓他這一攪,鳳鳴祥才發現過去藏在心底的惡夢說出來後,壓在肩上的大石重量略減不少。

「總之,小鵬出生後,我將他們母子安頂在莊邊南方,義爹看過繡娘一眼,便不再理會,我初時覺得害怕,以為義爹又要玩什麼花招,後來才知繡娘第一眼看見他就嚇得哭出來,而義爹一向對軟弱的女子沒有興趣。」她微笑︰「是繡娘聰明,懂得保身之道,等到我發現義爹性喜挑戰後,要改變自己的作風反而來不及了。」

頓了頓,再道︰「你知道為何小鵬自許為我的未婚夫嗎?那全是繡娘感激我救命之恩,在听了禳福提及我一生沒有什麼姻緣路子、桃花甚少,也沒有男人緣,命相中只出現大鵬展翅時,怕我遲早逃不了義爹的魔掌,便將她新生兒子取名小鵬,以圓禳福的推算。唉,我本不知義爹的打算,是後來他瞧我的眼神愈來愈怪,我才知道他分明有心娶我,好名正言順地接收我體內的內力。」

說到最後,已是有些微顫。

莫不飛可以想見當時她的無比恐懼。被一個殺人如麻的男人看上,尤其此人名為她義爹,卻完全不顧世間的道德倫理,這樣的人若還活著,只怕鳴祥終究逃不了他的魔掌。

她低頭看著握緊她手的大掌,心頭漸暖,便又道︰

「在有一回義爹獲知了小鵬的存在,我發現那是義爹第一次正眼瞧著小鵬,而且也知道小鵬之名的由來,我懷疑他要將用在我們身上的手段全用在小鵬身上,若真是如此,數年後必又會是另一個司徒壽,所以,為了小鵬、為了我、禳福、繡娘跟司徒壽決意一塊連手狙殺義爹,我也參與其中。我心想,反正就算失敗了也不過一死,總比日日夜夜受義爹折磨好,卻沒想到殺了義爹也賠上……」她遲疑一下,說道︰

「賠上禳福一條命。」

「余滄元喜歡禳福?」莫不飛突然問。「你怎麼知道?」她驚奇地望著他。「直覺。」莫不飛搔搔耳,心里默默地踢掉一個假想敵。

雖然只是與余滄元短短照面過幾次,也能隱約感覺出余滄元絕不是憑外貌評定一名女子的價值。在別人眼里,或許鳴祥貌不出色,但她能與她義爹維持平和假象長達十年之久,必有聰慧機敏之處,余滄元會不被這樣的女子吸引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心中早就有人了。

是自己愚蠢,沒有好好地深思過,只是看見她與余滄元在一塊,便心里妒火滿天燒,再也容不下理智了。

「好歹男女有別嘛,以後你要休息,盡避找我,就算拿我當床睡,我也高高興興地變成床,你不必跟他共處一個書房,孤男寡女的……」

「我跟他之間,已不分男女。」「我分啊!你跟他叫孤男寡女,你跟我叫男歡……男歡女愛……你……你不要瞪我啊,我說的是實話。我喜歡你,自然有一天會把你娶過門當妻子,既然是我親愛的妻,總不可能供著拜吧?」他的臉已是極紅。「我叫莫不飛,雖不是大鵬展翅,但我可以為你而飛——天啊,這種肉麻的話我說不出口,反正你明白我的心就夠了。」

這種肉麻的話她已經听得很習慣了,這還叫他說不出口?如果不是相處過一陣子,她會以為依他這種桃花臉,早就學會什麼叫甜言蜜語。

鳳鳴祥突然想起禳福算命的技巧是由義爹親手傳授的,義爹當年也曾推算出同樣的結果,除了大鵬展翅外,還有義爹的存在。

當時,連義爹也很驚訝,不解其意。如今想來,她第一次遇見莫不飛,便是在林中看見義爹的背影,追著義爹而被莫不飛撞見的——

她抿起嘴,深思起來。那背影可能是幻覺嗎?當年她親眼瞧著義爹入棺,雖然他死時尸身柔軟而不似死亡,但他畢竟是死了,一個死人如何能爬出墳墓?

「難道真是我錯看了嗎?」她喃道,突然間對上莫不飛的目光。他仍灼灼望著自己,鳳鳴祥強壓住掉開視線的沖動,也以直勾的眸神不服輸地回看他。

「我居下方,沒關系。」他突然說道。鳳鳴祥楞了下,直覺以為他又在說曖昧下流話,但隨即見他神色認真溫柔,才知他指的是在兩人微妙關系中居下風。

她有些困惑起來。難道自己在下意識中逞強地與他較量起來?怎麼可能呢?她學來的生存之道中很清楚得明白逞強好勝者只會讓自己狼狽得落于敗方,所以她雖與義爹斗智,卻小心地尋找平衡點,絕不敢輕言逞強觸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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