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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娘 第8頁

作者︰于晴

一道溫和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原要張開眼的莫不飛臨時又決定裝睡。那道視線很熟啊,熟到不用張眼,他也能知道那是誰的視線。

不祥……有誰的爹娘會為兒子取不祥呢?早該猜到那只是假名。鳳鳴祥、鳳鳴祥,一個帶有吉祥的男人正目不轉楮地注視他。

汗從他額上滑落了,仍是不敢張開眼楮,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祈禱鳳鳴祥快點離開,別再讓他……受驚受怕了。

「鳴祥?」女人的聲音傳進屋內,隨即腳步聲跟著進來了。「救命恩人還沒醒嗎?」

「是啊。」溫和沙啞的聲音一響起,莫不飛幾乎從床上彈跳起來了。從不知自己對他的聲音這麼敏感啊,到底是怎麼了?

細碎的腳步聲走近宋前,女聲驚叫︰

「天,鳴祥,他在哭耶!」

「他可能在作惡夢吧,我想。」

是啊,是惡夢!莫不飛很可憐地想道。他的嘴……在惡夢里不知重復了幾次感受到鳳鳴祥的溫度。

「如果不是他,小鵬可能早完蛋了……」女人哽咽起來︰「鳴祥,他是咱們母子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讓余滄元把他殺了。」

「這是當然。繡娘,你可以停止哭了,一個屋里就三個人,他已經哭得很淒慘了,你就不要再讓這屋里淹水吧。」頓了頓,改說︰「對了,你瞧他長相如何?」

鳳鳴祥的聲音由遠而近,像從窗前走到床前,與沈繡娘一塊打量他。

他……可不是待宰的豬肉啊,用這種眼光盯著他看……兩道視線里,他竟能分出哪一道是鳳鳴祥淡淡溫和的視線,他的臉微微地紅了。

「咦?鳴祥,他臉紅了,是不是夢到什麼很見不得人的事?」

「可能吧,他一臉桃花過重,就算有幾夜露水姻緣,我也不會感到意外。繡娘,你覺不覺得他挺像小鵬的?」

等等,什麼叫幾夜露水姻緣?莫不飛心中哀哀叫。他……他還是很純潔地保有童貞,鳳鳴祥怎麼如此誤會他!不不,是污辱他呢?

「你這麼一說,倒有幾分相像,他沒小鵬的白……啊,原來小鵬長大後,也是一個美少年啊,我就知道我養的兒子絕對不會差到哪里去。鳴祥,還好小鵬有未婚妻了,不然將來要抓住他的心可難了,是不?」

鳳鳴祥微微一笑,並沒有答話。繡娘的夫婿已死十年,但在她心里,她的夫婿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十年來,其他男人從不入她眼,莫不飛能讓她看進眼,還兼有小小的贊美,已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在打什麼主意?」女人懷疑問道。

對對,連他這個只有「一吻之緣」的人都覺有異,莫不飛閉著眼,始終感覺到鳳鳴祥的視線像評估般的打量著他。

「我沒有啊。」鳳鳴祥無辜道。

「沒有就好。我依著大夫說的,炖了補湯,不過他還睡著,我看不如你先喝,等他醒了,我再差人送過來。」

未久,被稱繡娘的女人出去了。莫不飛會知道鳳鳴祥依舊在屋內,除了淺淺的呼吸聲外,始終有一道溫和的視線在瞧著他,從他的眼、他的鼻,滑下他的唇;他沒有張開眼,卻能感受到小簇的溫度隨著鳳鳴祥的視線在他臉上流竄。

他的臉龐愈燒愈紅,斗大的室內突然間好像焚燒起來,讓他頓感有些發熱。他想大口喘氣,卻不敢張開稱醒。

屋外,又傳進沉穩的腳步聲,一听就知此人武功不弱,內外修為不在一般人之下。

焚燒的感覺,因為此人的進屋,猛然降了下來。莫不飛感激得差點要痛哭流涕起來。「還沒醒嗎?哼,這種人與其他擅闖天水莊的賊人有什麼不同?咱們都買到縣府大人的親筆手諭,擅闖莊園的賊人都可不經衙門審理,就地格殺。」男人冷淡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像是轉身面向鳳鳴祥。「鳴祥,他不懂泅水,就讓他淹死吧,何必下水救他?」

「他救了我跟小鵬一命,我反救他是應該,有恩報恩的道理我也還懂的,滄元,你可不能動他啊。」鳳鳴祥溫聲道︰「再者,不看憎面看佛面,他跟我的關系就一如你跟我一般。」

咦?他跟鳳鳴祥的關系就跟鳳鳴祥與余滄元一般?莫不飛突然想起蒙面夜賊提過余滄元與鳳鳴祥之間有不干淨的關系!啊,他也只不過被香一下,嗚……

「也就是情同手足的關系。」鳳鳴祥繼續說道︰「他這人倒真不錯,三番兩次救我,也沒有索討過恩情。老實說,他若肯,我倒想與他義結金蘭,當義……」

「不!」莫不飛突然跳坐起來,月兌口喊道︰「我可不要當義兄弟!」

語畢,發現那日在岸上拉馬的男子迅速擋在鳳鳴祥面前,充滿防備。

他楞了下,結結巴巴道︰

「我沒什麼惡意……」

鳳鳴祥從余滄元身後探出張臉,笑道︰

「我當然知道你沒什麼惡意,莫兄弟,大夫說你喝多了水,只要醒了,應該就不礙事了,你現在覺得如何?」

「我沒事……是你拖我上岸的?」

「不,是滄元後來及時趕到,才將你撈上岸的,否則憑我一人之力,我實在撐不起你來。」

「那是因為你太瘦啦!」莫不飛又沖口道。看見鳳鳴祥穿著淡色的袍子,看起來臉色更形蒼白。「你還好吧?可沒受了傷吧?」好像不管何時見到鳳鳴祥,都是一臉的倦容,不像他自己,就算受了傷也能活蹦亂跳的。

他的眼角忽然瞧見余滄元默默地在打量他,他的內心吃了一驚,不是吃驚余滄元冷漠具有殺氣的目光,而是,而是從他一張眼,眼里好像就只能看見鳳鳴祥——

不會吧?龍不祥、鳳鳴祥,都是同一人,只不過名字不同、只不過讓後者親了一下、只不過惡夢里都夢到那個吻……只是這樣而已,自己就變得怪里怪氣的。

「其實,我是一個很死心眼的人……」他喃喃道,手掌撫上不受控制的心口——赤果果的胸口!

他迅速低頭一看,原本蓋在身上的棉被已落到腰間,露出赤果的上半身。因為長年在山上,任何事都親力而為,所以練就一身結實精瘦的身軀,他天天看,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生得什麼樣,可是……可是……

他楞楞地抬起眼,看著鳳鳴祥正無辜地回視自己,他忽地大叫一聲,趕緊拉起棉被蓋住自己的赤身。

鳳鳴祥被他嚇了一跳,余滄元微眯起眼,跨前一步。

「又怎麼啦?」她問道。

「你……你看見了?」見鳳鳴祥略嫌茫然的,莫不飛突然問有想哭的沖動。「是你月兌了我的衣服?」

「啊?」鳳鳴祥沒料到他這麼計較小節,照實道︰「當然不是我,是下頭的僕人月兌的。」她看見莫不飛大松了口氣,只覺自己有點抓不住此人的心緒。

「那……你剛剛有沒有瞧見我頭部以下的身子?」莫不飛哀怨地問。棉被緊緊包住他可憐的身體,只露出頸部以上的一顆桃花頭。

鳳鳴祥見他很在意,便面不改色地答道︰

「我沒有。我沒有瞧見,我說話一向直視對方雙眼,從不上下張望,也不會有那種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功力。」

「那就好了,我的清白還有剩。」莫不飛自言自語,大松了口氣。

鳳鳴祥聞言,暗暗好笑。如果不是剛才真的確定他的胸部很平坦,平坦到連鬼都不會將他錯看是女人,她真要以為他才是女扮男裝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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