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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 第28頁

作者︰于晴

「我兒見碔砆有何不可?」外頭傳來談顯亞的斥道。

「她在病中,不易見客。」聶滄溟淡淡說道。

「是不易見客,還是你有心藏人?」

「就算藏她,也好過讓她曝光在危險之中。」

「好埋怨的口氣。」譚碔砆在房內听了,輕笑搖頭︰「大哥是在怨當日顯亞兄也去了,卻沒能救我嗎?小堇,去請顯亞兄進來吧,我有話要跟他說。」

「爺真是擔心受怕啊,碔砆姐姐,除了三大營統帥雷大人來訪外,這三日來,爺就坐在椅子上陪著你呢!」小堇邊說邊放下紗幔,再去門口請人。

聶滄溟驚喜道︰「醒了?」他快步走進,見到紗幔後坐起的人影,心頭一松,輕聲問道︰「碔砆,你……還有不適之處嗎?」

「我很好,大哥真是正人君子。」她柔聲說道。

「知道我是正人君子,就要好好把握。」他暗喻,瞧見談顯亞上前欲掀紗幔,他伸手阻擋,不悅道︰「碔砆尚在病中,不易見風。」

「既然在病中,為何不請大夫?」談顯亞對著紗幔後頭的人影說道︰「碔砆,我與太醫素來交好,不如——」

「不勞談大學士煩心,碔砆乃我義弟,就算請大夫,也該由我來請。」

譚碔砆眨了眨眼,從紗幔交接的縫里可以窺到聶滄溟的半面臉。他在微笑,語氣中的獨佔欲卻極強。

她朱唇微啟,想要說什麼,卻礙于談顯亞在場,只得轉了話題。「大哥,為我辭官了嗎?」

「你放心,仗我與吏部交好,你已是一介普通人了。」聶滄溟溫聲說道,轉過臉,也注意到紗幔縫間她微白的臉色。

她向他眨了眨眼,他露出微微笑意,目光落在她懷里的耀祖;耀祖緊緊抓著她的頭發,小臉埋進她的胸前。他的臉色斂起,她被他打昏之後,讓小堇解開她胸前纏布,讓她好好睡上一覺……

「碔砆,你為何辭官?」談顯亞問道︰「你當得好好的,莫非是在翰林院受了什麼委屈?還是……那一天,你發生了什麼事?」

「顯亞兄,那一天,你又發生了什麼事?」她回問。

「我……我一覺醒來,瞧見我夫人……」

「你夫人?」她望見聶滄溟的臉色,隨即懂了。

「是三大營統帥雷大人差人將我們送回府的。真是可惡,好個都御史之子,竟敢將咱們玩弄在手掌之間,你……」談顯亞及時收住口,不敢問譚碔砆究竟有沒有喝下摻有藥的葡萄酒。他改了口︰「你何必辭官呢?都御史之子已遭報應,你不必怕以後——」

「顯亞兄莫要多想,只是經此一次,我想辭官回鄉教書,官場終究不適合我啊!」

談顯亞是萬萬舍不得她。雖然她有些呆,時常偷懶又反應極慢,但與她交心不必費心;想要留她,但心里也知如她所說,官場非她能久留之地,她的容貌是一大阻礙。

他沉默了半晌,望了聶滄溟一眼,暗示說道︰「既然如此,你辭了官,就重新開始,莫要再沉淪過去,找個好姑娘成親生子,我將來若有空,必會帶耀祖去看你。」

「哎,將來我的孩兒若有耀祖的可愛,那就好了。」她向耀祖皺起笑臉來。

紗幔外,聶滄溟的唇畔抹上笑。

「耀祖這孩子也真喜愛你,非要跟我來不可。耀祖,你出來吧……耀祖,住嘴!」談顯亞忽然叫道。紗幔極薄,能瞧見里頭人影,自己的小兒子竟湊嘴親上了碔砆的唇。

「哎呀!」她不怒,反而微笑看著小男童。「這麼小的娃兒,就懂得輕薄,將來怎麼了得?」她捏捏他的鼻子,將他塞進小堇懷里。「不送了,顯亞兄。」

談顯亞一臉蒼白地接過耀祖。「我……我改日再來探你。」

他走了幾步又回頭。不知為何,總覺今日一別,難再相見。是他太傷感了嗎?她辭了官,等過幾年,公事松了,他可以去看她啊!暗笑自己的敏感,低頭看了耀祖一眼,隨即憂心起來。

等他離去,小堇拉起紗幔,識相地說道︰「碔砆姐姐剛起來必定餓了,我這就去熬湯。」語畢,輕輕關上房門。

譚碔砆含笑望著聶滄溟,輕聲笑道︰「大哥,你是在嫉妒耀祖了嗎?」

「我有嗎?」

「你的眼神在告訴我,你當個正人君子,什麼都沒有得到,一個小男娃兒就這樣輕易奪去我的唇。」她費力舉起手臂,他立刻握住。「你過來點,我沒力靠過去。」

等他依言傾向前去,她輕輕吻上他的溫唇。

他的黑眸未合上,直勾勾望著她。「這是出于你的意願嗎?」

「大哥,你莫要誤會,我這只是感激你的君子作為。」她笑道。

「我當了七年君子,你就這一點感激?」

「大哥,我知道自你與我相識以來,不曾主動去過花樓;有人暗渡美人給你,你也退回,這種守身如玉的男人還真是世上少有啊。」

聶滄溟不知該笑,抑或該惱她的取笑。他前三年真心將她當妹子,沒有特別想守身,只是在閑暇之余徹夜與她談天聊地,頗有一番樂趣。

一個知心人勝過一時的歡愉,從未對她明說,他的心靈得到平靜,這樣的妹子難尋,當時心里打定主意為她找個好夫婿。後四年,他已暗自預定下她的將來,他怎敢亂來?

即使不得不與同僚進花樓,他也不沾惹花樓美色、不過夜,因為知道她在看,她的所見所聞都會成為日後她對他的評判,沒道理他先為自己惹一身腥。

「碔砆,現在你辭了官,我先將你送往南京,等戰事結束,再——」

「誰說我一定听從你的安排?」

他瞇起眼。

「你在鬧性子?你的身子我瞧光了,你的清白算是我玷污了,你不嫁給我,難道要獨自終老一生嗎?」他怨言道,見她張口要說話,又氣又惱將她拉進懷里,緊緊抱住她。「我要你的人、要你的知心,這樣還不夠嗎?」

明知自己有些失態,但心里佔有欲超乎他的想象之外,幾乎埋沒了他的理智。

也許是因為她失而復得吧!那一夜在都御史府里,他每走一步,就深怕見到她慘遭不測,那時才發現「習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當他以為他是習慣她的存在時,卻在日復一日的習慣下逐漸卸下心防,讓她鑽進他的心扉之中。

多可怕,他的心竟然分給了另一個人,讓自己毫無主控權。

「只有你能看穿我的面具,只有你能卸下我的面具,難道這還不夠嗎?」他低喃。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譚碔砆環住他的腰,心里直喊不對勁。這三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哥……那日除我之外,其余的同事呢?」

「都請雷大人差人送回府了。」他閉上眼,埋進她的肩窩里。「帖子上本有他名字,他賣我三分情,必會特別注意你的安全,哪料他因事沒去,竟鬧出這樣荒唐婬亂之事。」

「那日招待是都御史之子,我沒見過他,只知他剛回京師,都御史正要安插個官位給他,所以擺了賞花宴邀客。中途都御史不適回房,由他兒子招待,我總覺奇怪,如果針對我放藥,怎會連我身邊的同事都被下了藥?」

聶滄溟握緊拳頭,不自覺將她摟得更緊。「都御史之子在民間名聲極差,他仗著其父是都御史,在民間荒婬作亂,拿百姓來玩樂,如今敢用在你們身上,當真是膽大包天,自找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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