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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 第24頁

作者︰于晴

抱怨的聲音漸行漸遠,終至消失。

「哎,大哥,你可以放開我了。」她嘆道。

「如果我放開你,你會逃嗎?」他問。懷里的身軀極為柔軟,幾乎舍不得放開。

天見可憐,一個男人要守身如玉不容易,眼睜睜地望著鐘情的女子日夜在跟前晃,卻無法正大光明地踫觸她,那更是非人的折磨。

「大哥,你不放我,我會沒法吸氣。」她冷靜地推開他,抬起臉,見到他目不轉楮地凝視她,這種異樣的眼神曾多次停留在她的身上。事已至此,再裝傻也騙不了人了。「大哥,難道我真這麼像姑娘家嗎?」

「豈止像,你根本就是。」長發滑過頰畔垂至腰間,眉目含怨,女兒之態畢露,就算隨便在大街上抓一個人進來瞧,也能瞧出她的性別來,怎能讓其他男人看到她這副模樣?

「你果然早就發現了。」她從鼻孔輕哼一聲,頗不以為然道︰「你該視而不見,至少,得等我願意親口承認,你再大吃一驚。」

「我等你七年,你不曾對我吐露過,你還要我等多久?」

她瞪著他。「你一開始就發現了?」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你非男兒了。」

「胡說!」她惱道。走離他數步遠,注意到他的目光隨著她移動。「我裝扮得當,無耳洞、無脂粉味,學男兒學了數月有余,滿朝文武無人識穿我,你卻在第一眼就看穿了我?這根本不可能!」說她小心眼也好,就是不服氣。

「你沒有耳洞,沒有脂粉味,舉手投足是像男孩子,但打第一眼瞧見,我就是知道你是女扮男裝。沒有理由,如同你第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本質,不是嗎?」聶滄溟開始微笑。

微笑什麼?這次的笑,真誠而不再虛偽,不是對她,而是對他自己。因為他長年的等待終于結束,她本來還在想計,想要如何完美地結束偽裝,雖然他早知她的女兒身,但他不說,她就當他不知道,如今卻得為了個死鉤子,七年的女扮男裝就這樣窩囊地結束。她不高興啊,不高興他的直覺竟將她吃得死死的!

「你想透了嗎?碔砆?」他忽然問道。每一天,他幾乎要重復問她,當年當官的理由想透了嗎?

想透了,就要辭官,這是她承諾的。

「大哥,你可知道近四年來,我不再答復你,只以笑相對的原因嗎?」見他搖頭,她狡黠笑道︰「因為我早就想透了。」

「哦?」他的微笑僵住。「你卻不肯說。」

「我不說,不是因為我貪當官的滋味,而是我舍不得大哥,舍不得朝中朋友啊!辭了官,我得回歸女兒身,你別忘了我是孤兒,那樣的生活,我可受不住。」

是舍不得他,還是舍不得他所能給的蔽蔭呢?「就算你恢復女裝,我依舊是你的親人。你在朝為官,諸多不便,我是時時擔憂你啊。」

「我知道。」她無辜笑道︰「當舍則舍,有舍才有得,也該是我辭官的時機了。」

他聞言驚喜。「你當真要辭官?」萬萬不敢想象這件事會圓滿落幕!

她一辭官,再也不怕有人會發現她的性別,七年!他錯估了她的智商,以為她遲早會曝光!

七年來,他不知道作了多少夜的惡夢,夢里她被揭露女兒身,被拖出去砍了頭。初時,他怕自己受牽連而惡夢不斷,後來為她擔憂受怕啊!人人都以為他雙鬢白發是操心國事,只有他自己深知內情。

七年吶,沒有人跳出來喊她陰陽顛倒,戲弄君臣,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我確實要辭官,難不成要等人發現了,頭掉了才喊著要辭?雖然小弟……妹自信再當個幾年官,也不會有人發現。」她說道,頗為自負。

「然後呢?」他試探問道。

「然後?」她緩緩眨了兩次眼,露出笑臉。「小妹只好背著包袱,拿著這幾年的積蓄回鄉,開間小店鋪吧。」

他一怔。「你哪來的積蓄?」壓根身無分文了,開什麼店鋪。他以為依她的才智,應該明白他的心。

「沒有嗎?」扇柄輕敲了頭一下,故作惱狀。「小妹一向沒有理財概念,沒有積蓄,我要怎麼過下半輩子呢?哎呀……反正我年紀不小了,回鄉之後,我找個人嫁了,就賴著他吃飯好了。」

黑眸凌厲地鎖住她的嬌顏。如果再听不出她在捉弄他,這些年的相處就白費了。她想玩他,也得要看他願不願意讓她玩!

「誰能忍得了你的性子?」他不怒反笑。

「小妹又不驕縱,說起刻苦耐勞,還知道怎麼個寫法。」她也在笑,笑得連貝齒也露了出來。

「你貪睡貪吃又極為挑剔,不是美食,你不肯動口;能坐轎就絕不走路,連你在翰林工作,也時常偷懶發呆。不要以為我不知情,你從聶府賬房那里支領的銀子除了供你吃喝玩樂外,你還發給新進的庶吉士,要他們幫你做編修工作。碔砆,你已被養得嬌貴,如何能適應外頭生活?」

哎,把她說得像頭豬公一樣,真夠刻薄的。

「大哥,你真是如我甚詳,但那又如何?如果我說,我有一塊田,我不必親自下手耕作,有辦法請人為我做事,我只需躺在家里等收成,你信不信?」她笑得很詭異。

他見識過她的聰明,怎會不信?他的牙齦隱隱約約抽緊,唇畔仍然在笑,有多久沒有以虛假的面貌待她了?是她自討的。

「你想嫁人,也要看誰願意娶你?你連伺候夫婿都不懂,何況你年齡過大,願娶你的人有限。」他暗示自己正是一個好人選。

「那就找個老頭兒吧!」視若無睹他笑臉下已火冒三丈。「人隨環境而改,反正媳婦都能熬成婆了,我熬個幾年,熬到他見閻王也不是難事,到時是人伺候我,不是我來伺候人。」

「碔砆!」他目光灼灼。

「大哥?」她無辜回視他。

「你……這是在逼我嗎?你既是了解我,就該明白我的心意,何須逼我說出口?」

她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即使再心靈相通之人,也須用到言語。大哥,你不說,我不知道;就算你說了,我也不允。」

他錯愕了下,本以為她是有心刁難而已,到頭來她依舊屬于他,倒沒料到她忽由此言。「難道你不願嫁與我?」

「我為什麼要嫁你?大哥,咱們是兄妹,兄妹豈能論婚嫁?」

還在捉弄他嗎?他直勾望進她認真的眼瞳里,心頭彷沉大石。他一直以為她心里有底,相處七年,還有誰能這樣寵她憐她?

說實話,他是有私心的。剛開始敬重她的才華,視她如妹,自然待她好;後來有心寵她,是讓她離不開他。

這世上還有誰能忍受她奇怪的性子?

「你……」一時之間無法揣測到她的心思。「難道你對我真無感情嗎?」多少夜在外庭秉燭談心,彼此相知相惜,他以為她明白的。

譚碔砆嘆了口氣,拾起束環,隨意將長發再度束起。「大哥,你對我又有何感覺呢?」

「你是知心人,而我很幸運的,能夠有一個知心人共享彼此。」他含蓄說道。

她微哼一聲,顯然不滿意他的答復,又問︰「你從四年前就開始打算娶我了?」

「正是。就等你甘願辭官,恢復女兒身。」

「好個肯定語氣!不過我敢打包票,你再繼續肯定下去,就真是在作白日夢了。」

「碔砆,你在怨我了。為什麼怨?就因為我不曾將心中想法告訴你嗎?你扮男裝,不曾表露意願要讓我知道你的秘密,你要我如何吐露心聲?」她待人平日是隨和自在,但她自認才智過人,本性多少帶有驕傲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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