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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與君絕 第5頁

作者︰席絹

嚴峻點頭,也取了條魚吃。在這種忙碌的日子實在不該跑來山丘上做這種事。原本他也是沒這個打算的,只想懇切的跟素馨好好談一談那件放在心底苦惱了很久的事,談完就要回去了。可是一上來這兒,就不免想到這池子里養的魚正是她的最愛,這些魚兒養了一年,如今正肥美,不烤給她吃說不過去。

所以當他發現自己浪費了許多時間時,魚兒已經上架開始烤了。

「我們吃快一點,這種偷閑出來吃魚的事,切切不可以讓大人知道,不然我的頭又要被我爹敲著玩了。」她很快吃完一條,又伸手取了第二條,臉上的笑容好甜好大,就算沾了一臉的油漬,還是美得緊。

「我……不是為了烤魚才帶妳來這里的。」他的胃口沒有她好,畢竟心里有事;而這事,再也藏不下去了。

「哦對,你好像有話要跟我說。」她點頭。「這些日子以來為了忙三少要成親的事,我們都沒空見上面、說上話,我也有一肚子話憋得緊,一直想找你說說的。好,你先說說,你想跟我說什麼?」正忙著吃,如果現在搶著說話,烤魚一定馬上就冷掉了。

「素馨,我--」嚴峻頓了一下,想躲開眼的,卻逼自己一定要直視她。「我一直無法將妳當成妻子看待。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我最好的朋友結成夫妻。」

「對呀,剛開始我心里也是覺得怪怪的,不過經過這些日子的適應,我習慣後,其實心里好開懷,可以跟自己最好的朋友當夫妻,真是再好不過啦!」

她猛點頭,臉蛋悄悄的紅起來,不想給他看到,覺得羞,于是低下頭裝作正在挑魚刺的樣子。

「素馨,我沒辦法適應。」他濃眉無力的凝著,看到她害羞的樣子,心里正在發慌,也疼痛了起來。如果可以,他不想再說下去。但如果他現在止住了口,不去抗拒的依從別人的安排,那麼事情就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情況,他與她都不會快樂的。

「呀?」米素馨顧不得害羞,听出他聲音里的悲傷,急急抬頭看他,想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恨不得可以馬上幫他分擔所有的愁擾。「你怎麼了?阿峻。」

在嚴家,主僕分際很是分明--因為米總管是個很講究規矩的人。小時候她常叫他阿峻的,後來在父親屢次苦口婆心的糾正(其實是打她手心)下,她改口了,從此叫他峻少。可是有時候她還是會月兌口叫他阿峻,只要她覺得他需要她的支持鼓勵或幫忙時,她會叫他阿峻,讓他知道兩人是同一國,不離不棄的。

「素馨……」他看著她,開口說話成了一種艱難,但還是咬牙將話說出口︰「我們……不要當夫妻好嗎?」

我們不要當夫妻好嗎?

請妳听我說,我們別當夫妻好嗎……不,不是我不喜歡妳,我喜歡的,但喜歡並不表示就得當夫妻……妳是我最好的朋友,妳一定會了解的……妳仔細想過了就會知道,我們的友誼不該毀在夫妻生活上……素馨,求求妳別哭……我不想讓妳哭的……不是這樣的……我就是太珍惜妳、太珍惜這段情誼,所以才不希望跟妳成為夫妻……我們不要成親,就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好嗎?

好嗎?好嗎?好嗎……

為什麼好朋友不可以當夫妻?他說不行,可她想不透為什麼不行……

為什麼他說他就是太喜歡她,所以才不想跟她成親?但她也是因為太喜歡他,所以覺得兩人能結婚,一輩子生活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為什麼同樣是出于喜歡的心情,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看法?

她不知道!她想得頭都快破了,卻還是想不透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嚴峻說她是他的知己,而她曾經也是這麼自得的認為著的,可是如今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他的知己,因為她一點都不了解他。

至少她一輩子也想不透如果他真有他說的珍惜她,那為什麼會覺得兩人不該結婚?他真的喜歡她嗎?那這種喜歡未免太過傷人!

是她太年輕,所以沒有深沉的智慧來參透他高深莫測的想法嗎?可是峻少也不過才十八歲,大她兩歲而已啊,如果她是小孩,那他也是。

她最好的朋友不想娶她,這讓她心好痛。

這半個月來彷佛踩在雲端一般的日子,在昨天輕易被峻少的一番話給打落地面,跌得滿臉塵土,滿心的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里的,也不記得昨天有沒有遇到誰,讓誰看到了她淚流滿面的情況?

她趴在床上,魂兒都不見了。除了流淚之外,什麼感覺都沒有,像是死去了一般。

有人在敲她的房門,想是娘來叫她起身干活兒了。

天亮了,她知道。自己的眼楮紅腫得可怕,她也知道。該出門做事了,她更是明白。既然她每月都從總管爹爹手中領過月餉,當然得做事。

她不是千金小姐,雖然跟小姐、少爺們一同玩到大,但她還是一個小奴婢;縱使她自任是某位少爺的知己好友,但身分並不曾提高過。她的身分是由雙親的身分而定的。以前她就知道這個道理,也不曾羨慕過那些少爺小姐的好身世,因為她是個開朗知足的人,得意著自己父母親是嚴宅里不可或缺的好幫手,對自己衣暖食豐的生活無比滿意,根本沒想過要當什麼高高在上的主子。反正大家都玩在一塊,什麼主子僕人的身分階級沒看在眼內,覺得沒差多少嘛。她的阿爹會在她頑皮時拿藤條打她手心;老爺子也會在教訓兒子時,拿家法打得他們吱吱叫,形狀還更淒慘咧。所以小時候她覺得沒差。

但……還是有差的吧?長大了就有差。一旦有著利害上的攸關,身分上的差別就明顯了起來。

峻少莫非是嫌棄她的出身?

她用了一整夜想來想去,心思鑽了又鑽,愈想愈氣,也愈想愈傷心,最後只能恨恨的以這句話做結論--他不想娶僕人的女兒。

就像這些日子以來所有僕人在竊竊私語的那樣,他覺得娶一個總管的女兒配不上他,所以才要她當他一輩子的好朋友,不要當他妻子。因為朋友是一輩子的外人,永遠不是家人。

對!一定就是這樣。他看不起她!他看不起她!所以不要她當他妻子!

嚴峻居然是這種人!她認識他十六年,自認為知他懂他,也寄托了所有少女的情懷在他身上,尊敬他、喜愛他,不管是非對錯的支持他的想法到底,因為她深信全天下再也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了,可如今才發現那只是自己胡亂的以為而已。

她不了解他,可能從來沒了解過。她是個自以為是又瞎了眼的笨蛋!

「素馨?素馨?妳醒了沒有?」外頭拍著門的,果然是她的娘親。沒得到她的響應,于是嗓門大了起來,門板也拍得更大聲。

「我起……」揚聲想發出若無其事的聲音,卻發現根本做不到,她的嗓子啞得像是被塞下一把沙子似的,每出一聲都痛得緊。她努力清了清喉嚨,想讓自己不要那麼淒慘,「娘,我起來了。」但還是好沙啞,這是哭了一整夜的結果,原本清脆的聲音不復見。

「妳開門,讓娘看看妳。」米大娘在門外說著。

「可不可以不要?」她跌跌撞撞下炕,想洗把臉的,但水面上映出一張慘不忍睹的丑臉,讓她決定今天一整天都不要出門了,讓人見到她這模樣,她寧願跳進冰冷的白龍江里去凍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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