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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惡梅關系 第6頁

作者︰席絹

壞……壞人!

這個字眼同時閃入梅與小男孩的意識中。

「快、快跑!」小男孩尖叫一聲,扯著梅沒命的亂竄,想到自己的小命再度遭受無情的威脅,兩條小短腿邁得更大步了。

畢竟是身分榮列老弱婦孺等級的無助人種,實在不能太期待梅與小男孩能從兩名大漢手掌中月兌出生天。

這場追逐沒有維持太久,不到一刻鐘,他們便教劫匪前後包抄住。小男孩死命抓著梅的衣袖,兩人因氣虛力盡而委頓在地上,咻咻的急喘著。

「嘿……」老張陰笑著,並咳出幾聲喘。

「嘿嘿……」老陳也跟著笑。因為一般的劫匪在圈捕到肥羊時,都會先這麼笑一下來表示自己的邪惡,這可是劫匪必學的喔。

「你們……你們想做什麼?!」小表壯膽叫著,並表明自己一窮二白的身世︰「我們是窮人,沒錢的!」

「管你有錢沒錢!先把身上那件白襖給老子月兌下來,省得待會血濺在上頭,賣不到幾文錢!」

小男孩連忙拉緊衣服,頭搖得如波浪鼓。這件又暖又漂亮的衣服是他的!誰也不許搶!

梅好不容易平復了氣息,不以為意道︰

「給他吧,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沒料到小孩子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不可以!這是我的!我的衣服!」不知打哪生出來的膽,小家伙唬地跳起來,企圖逃跑。

「我說」梅一點也不以為這種行為可取。

丙然,她話還沒說完呢,就見一名劫匪已迅速動作,一把大刀毫不遲疑的揮了過去,並吼道︰

「該死的猴息子,看我老陳一刀砍了你!」

刀落、血濺,慘叫聲轟破夜的寧靜。

☆☆☆

大雪紛飛……

梅孤身立于天地一色的雪白之中,輕輕吐納出悠長的嘆息。身後,依然是那間不堪負荷冬寒的小草屋,而她面前,有一座新墳,正逐漸被飛雪掩去模樣。

事情發展至此,已算是小小的終了。來到常孤雪六歲的世界中,該做的、該發生的,以及她想扭轉的,都大抵使過力了。至于往後轉變成何等情況,並非她可以決定的。她必須回到十八年後察看,才能得知後續。現在杵在這邊遙想是沒用的……

單薄的木板們「嘎吱」地被人由里頭打開,走出一名瘦弱的中年婦人。婦人走近梅喚道︰

「姑娘,這些日子以來,一切多虧你了,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請受我一拜」梅移步退開,任由那婦人跪了個空。

「別多禮了,我只是舉手之勞。」這些凡人也不知怎麼回事,動不動就要屈腿找人跪一下才開心,夏令她不勝其擾。十日前將渾身浴血的常孤雪送回來是這樣;七日前變出一些銀兩助他們辦理喪事,還是這樣;現下又要來這一套,她不免要疑惑著這些人的腿是否出了什麼問題。

她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偵得凡人如此感激。橫豎那些以梅花瓣幻化出來的銀兩、用品……待冬梅落盡、化為春泥後,所有的法力都會消失,最後依然是「本來無一物,家仍徒四壁」的原樣。不必言謝啦!

最近听多了人類來來往往的客套話,梅多少也學會了些應對進退感激那場突如其來的喪禮,讓方圓十里內的人都前來聚集,以致于她能趁機吸收學習。她開口轉移婦人一心謝恩的思緒︰

「大娘,人死不能生,你就節哀吧,畢竟遇到這種事也沒辦法。而我也該走了,你們以後」話沒能說完,屋內奔出一抹小小身影,扯喉嚨叫道︰

「不要走!姐姐不要走!」勇猛的撲向梅。

梅很快的閃開,讓小表跌在雪堆里,制造出人型窟窿。真受不了,老是愛撞她。

「你不乖乖養病,溜出來做啥?」

「是啊,牛寶,才剛睡醒,別往外邊跑嘛!當心要是感冒了,明兒個高員外來接你時會不要你。婦人扶起小男孩,拍著他身上的雪,並查看他臉上的傷口那道被大刀由左額劃至右耳下方的長痕,如今已然愈合,剩下淺淺一條細小紅紋,再過個兩、三年,大抵不可以消失了,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有些小小的破相哩。

「叔母,你叫姐姐不要走!斑大爺說每年給我三天回來過年的,我們」「傻孩子,梅姑娘是什麼身分的人,要不是可憐我們家中突然遭受大變故,哪會留這多天,陪我們吃粗茶淡飯?」說著,婦人又流下了淚,再次重復她已對鄰里開講了幾十次的苦命嘆︰「我們實在好苦哇!先是你出門遇到了大盜,受了傷,要不是高員外正好派人要過來看看你,你的小命只怕沒有了,更是連累了梅姑娘;好不容易烹了一鍋肉來吃,沒想到……嗚……吃不到幾口,你叔叔就給骨頭哽死了,留下我這個婦道人家,拖著你與兩個孩子,真不知道日子要怎麼過下去……(以下省略哭調九百七十三字)……」

小男孩掏了掏耳朵,將一邊的三歲小堂弟拉來充當婦人的哭訴對象。他走向梅,央求道︰

「姐姐,不要走……」

梅冷淡道︰

「我有事情在身,你也有你的路要走,別這麼依依不舍的,真不像話。」就算她送過他吃的、穿的又怎樣?又沒什麼好因此讓他感動銘心的。

如果做這麼點小事就可以收買人心,那麼凡人的意志力也未免太過單薄到沒半點節操!

六歲的小孩形容不出滿心復雜的感受,但在他小小的心靈中,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他人的善意與慷慨,讓他在滿是饑貧的歲月中,添了一筆富足的紀錄,那種快樂,已深深烙進他骨血中,永生永世都難忘……

對這個不太搭理人,甚至可以說是冷冰冰的大姐姐,他就是沒來由的想親近依戀,希望她永遠都不要走。可是,大姐姐說她有事要忙,不會留下,那……

「我們以後還可以見面嗎?」

「或許。」在他沒有從壞人變成好人之前,恐怕少不了要相見到彼此厭煩的地步。現在這種依依不舍,可別變成日後的避之唯恐不及就好嘍,還流淚咧!

「好啦!我要走了。大娘,後會有期。」好討厭,還得走好長一段路到無人的地方施法,真折騰人。

熬人連忙拉著小孩過來送行。

「恩人慢走,這些日子真多謝你了。牛寶,別抓著梅姑娘不放,這樣她怎麼走哇!」

小男孩不甘不願的放手,只能以眼中的兩泡淚目送,不敢在長輩的眼光下放肆。

「別送了,快進屋去吧。記得呀,他叫常孤雪,不叫牛寶,以後別那麼叫了。」

熬人不好意思道︰

「唉!我們斗大字不識一個,小孩都隨便叫啦,多虧梅姑娘賜給他這麼高雅的名字。像我這兩個孩子,一個叫常來,一個叫常回來,別人都說很奇怪。」

是很奇怪,梅點頭……咦?等一等……他們姓常呀?

「你們真的姓常?」

「是呀,不然牛寶怎麼會叫常孤雪,恩人問得好奇怪。」婦人不解地笑著。

啊……啊……

她沒創造出另一個常孤雪,遇到的依舊是原本那一個正主兒?好……奇怪哦。

低頭看向正流著兩管鼻涕的小常孤雪,大眼瞪小眼的,非常好奇以她這麼一攪和,他的人生將產生什麼變化。

快快!回他二十四歲那年看一下。

也許自此以後他就變善人嘍,那就太好啦!

這個任務如她所想的︰一點也不困難。嘻!

第三章

二十四歲的常孤雪,依然是「孤寨」的山大王,也依然以打劫為業。不過……他臉上那道疤已不是上回梅所見到的那樣;仿佛被用力砍過、幾乎讓他身首異處的猙獰,傷疤深重得連大胡子也蓋不住那條凹陷的白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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