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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相識 第2頁

作者︰席絹

正要轉身,不意被玻璃上映出的自己攫住了眸光。她頓住動作,伸手模撫著右眉上方一道三、四公分長的淺疤。

許多人都忍不住問︰為何不去磨平或美容呢?女孩子臉上有疤多麼可怕……。

可怕?倒不怎麼覺得。只是總說不出心口那股「不願」的原因。

這道疤,鎖著一份記憶……

她懷疑這份記億有還原的一天。

既不能還原,就讓它擱著吧,擱著這道疤,至少讓自己知道某段蒙上黑幕的歲月是真正存在過的。

即使她永遠想不起來。

※※※

「自從大伙上大學各分東西後,想聚上一次還真是難上加難。」柯盈然難得上台北。這次上來開會因為提早結束,才想到要與老同學聚一聚。接來了目前在美商公司當主管的大姊柯怡然,再找來了在T大任教講師的羅蝶起,幸運的是日理萬機的大老板裴紅葉也有空,簡直是普天同慶的好日子。

「大家都忙,只有你成天會喊無聊。」柯怡然笑看精力充沛的小妹。

「我也很忙也,要管丈夫以及三個小孩,現下又成了濯宇的公司合伙人,老是叫我出差,太可惡了。」一點也不怕他妖嬌美麗的老婆被別人覬覦。

「濯宇寵小孩也不是新聞了,哪舍得有一天見不到孩子。上回你們去日本談生意,居然還帶了三個孩子一個菲佣當行李,簡直是去度假似的。」柯怡然對季宇這個當了她妹夫七年的奇葩早已由嘆為觀止轉成稀松平常了。她笑看向羅蝶起。「很難想像你與他是雙胞胎兄妹。」

羅蝶起優雅的啜飲一口茶,平凡的樣貌在三位各具特色的大美人夾殺下,依然有著自信的神,一雙晶亮的眼漾著深智絕慧。

「要真放得下心,就不會盈然一上飛機,濯宇的電話就打來了。那口氣可是警告意味十足,不許他愛妻來台北後少了半根寒毛,否則唯我是問。濯宇是典型的大男人,總恨不得將他關心的人守護得滴水不漏,我做不到這一點。」

「對呀對呀!我們一直很奇怪你為什麼總是與孟觀濤分得那麼開?你在台北讀大學,到英國修兩個學位,然後去年回來卻不回台中任教,反而接了T大的聘書。一北一中的,算是談懋愛嗎?還沒分手真是奇跡。」

裴紅葉淺笑了出來。

「不奇怪呀,獨立的人自有其相處相愛的方式。蝶起怕是打定主意三十歲才嫁他了。」能戀愛長跑十年以上而不分手,也算是奇跡了。

羅蝶起點頭。

「都訂婚了,有沒有穿白紗已不重要。如果各自要變心也不會太費事。」

「你們真的相愛嗎?我只要超過十天沒看到濯宇就會失魂落魄0也,你怎麼都不會?」柯盈然習慣與丈夫當一對連體嬰,真的無法想像別人的戀愛居然會談得那麼淡。

「我與濯宇是極端的相異性格。」這已足以解釋一切。

才說著呢,柯盈然的手機立即響了起來,夫妻熱線若不瞎扯淡上半小時絕不肯收線。柯盈然微笑抱歉後,走到一邊講電話。

「紅葉呢?最近商宴上好多人向令尊提起你的婚事,要不是令尊婉拒,你的相親餐會恐怕會排到一九九九的最後天還吃不完。」柯怡然平常也不是三姑六婆的人,只不過相較于自己父母的著急,裴紅葉絲毫沒有承受壓力,簡直是教人嫉妒。她也不過大紅葉一歲。

裴紅葉答道︰「又不是生來當傳宗接代機器的,我父親二十幾年來身受逼婚的荼毒,哪會用這一招來壓迫我。他可不認為結婚生子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業。除非我有對象,否則他一點也不希望我因為該結婚而結婚。」

「真好!」柯怡煞玩笑道︰「請問裴叔還缺不缺女兒?我很能吃苦耐勞,對經營公司也很有一套。」

「可憐的怡然,可以想像你現在的壓力有多大,不過我懷疑伯父伯母能逼你就範。」蝶起不以為然的嗤笑。這個大她兩屆的學姐若是軟弱可欺,哪會當選學生會會長,並且一路叱吒風雲到現在?

「當然。只是很煩。我現在不想戀愛,沒空結婚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了嗎?必須忍受長輩們無理的施壓?」

「去度個假吧。」柯盈然電話講到一半,興高采烈的過來插話︰「我們來去北海道玩、散散心!現在是夏天,富良野的紫色薰衣草開了整片山坡,剛剛濯宇說要去第N度蜜月,歡迎報名參加,順便撥冗幫我們看小孩。」

「富良野成了近幾年的熱門觀光景點,你們仍是決定要去湊熱鬧嗎?」柯怡然十足討厭人多的地方。如果可以,她寧願待在山上的別墅修身養性。

「我想去。上回去談生意只待在東京與神戶而已,沒空去其它地方。對了!紅葉,你不是去日本游學了一年?應該日本都走遍了吧?有什麼特別好玩的地方沒有?說出來參考一下。」

裴紅葉怔了一下,右手又習慣性撫上眉梢的淺疤。

「我並沒有太多印象。」

她的恍惚讓羅蝶起捕捉到,並深思的打量著。一邊的柯氏姊妹正輪流與季濯宇講電話,討論度假的地點,看來是打算成行了,只差地點上有歧見。

裴紅葉很快的發現羅蝶起的注視,她只能輕淺的微笑,知道任何人站在有心探索的羅蝶起面前,都是無所遁形的。

也許,她需要一點不同的意見與說法。

※※※

才想找個時間再邀蝶起一敘,不料第二天中下,羅蝶起便教未婚夫「快遞」過來她的辦公室。一張臭臭的臉明白表示出被干擾約會的不悅。她是料定未婚妻今天中午以後都沒課才飛車上來挾人約會親愛一番的。為了今天的約會,他提早由香港趕回,提早處理完一些地盤糾紛,沒料到佳人打出STOP的手勢硬是從短促的約會時間中再縮減了一個小時用來會友。要不是他死不退讓,這下子只怕同學會的時間會拉長個無止無境,天曉得他已經半個月沒看到她了。

「這是做什麼?」看著蝶起的手表上有著倒數的數字,好奇的問著。

「倒數計時,現在只剩五十八分二十一秒。」

裴紅葉當下意會,大笑了出來。老天!孟觀濤仍是這副德行,盈然怎麼會認為這對未婚夫妻平淡如水呢?

雖然時間不多,但兩人仍悠閑的喝茶吃點心。顧念著等一會這對情侶應有午餐約會,也就不叫秘書點餐上來了。

「八年前你為什麼突然辦休學並到日本游學一年?」身為孟觀濤的未婚妻,雖然不涉入幫內事務,但有些不為人知的事物她仍是知道的,只是向來不說而已。

「我突然去日本,是因為我父親認為有這個需要。本來只是想過完暑假就回來的,不料卻待了一年三個月,我父親才替我辦了休學,並對外說明我在日本游學。」不願講出他人的是非,所以她陳述得很輕描淡寫。

「你想與我談什麼?」羅蝶起也無意探知其它,只想知道紅葉困擾的癥結點。

裴紅葉閉上雙眼,軟軟的靠在椅背上安撫著不斷涌上的疲憊。

「這幾個月來,我數次與心理醫生接觸,為了一些無解的煩躁情緒。醫生說我因為壓力太大,才會潛意識的在夢中架構一個世界來抒解壓力。結論是我最好去度假,或找個人戀愛結婚,當現實生活也變得美好時,就不會再有空虛的感覺。」

「你現在還看那位心理醫生嗎?」

「不。他的理論說服不了我,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很好。」羅蝶起同意。她與紅葉在學生會內共事兩年,非常明白紅葉是那種面對壓力愈有干勁的人,總是熠熠發亮的大眼常因突發的挑戢而光芒迸射。這種人會因為壓力太大而逃避自我並架構虛幻的理想世界?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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