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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婦伴拙夫 第22頁

作者︰席絹

舒大鴻退了兩步,再笨的人也知道這種說法不合理,何況他只是生性不計較而已,並不是笨。只是,看著同鄉的人衣著襤褸,生活不甚平順,心中卻是涌上惻隱之心,所以不願出口駁辯,逕自沉默著。

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常有這樣的人,不分青紅皂白,認為他身上的錢財該流入他們的口袋中保存,因為他這人即使身上擺了金銀財寶也是浪費。助了他人,反而讓他人非要洗盡他所有才甘心放手,還認為是應該。

在以往那是無所謂,反正他自個孤家寡人,不必煩憂其它。可是現在不同了,幫助他人的事仍是得做的,但得花在刀口上,雖然他身上有著生平以來最多的錢財,可那是妻子要做生意,將來討回公道用的;即使他要花用也要向妻子告知,免得壞了她的事。

此刻,他是不能掏出銀兩給他們的。

張阿滿由剛才不知破口大罵些什麼,到現在依然喋喋不休,不過該讓他听到的重點可沒有漏掉︰「反正,你要給我銀子幫助我過日子。」

舒大鴻為難地搔了搔頭︰「我沒有銀子。」

「沒有銀子!你穿這樣會沒有銀子!」她尖叫,但眼楮一轉,又道︰「也可以,你馬車給我們夫妻用吧!這車子看來可以賣價好價錢。」

「不……不行!這是我們要回泉州的工具。」面對她的惡形惡狀,舒大鴻硬是不能應允,這是瀲灩買的,他不能作主;而且他也不想給這一對存心吃人骨、啃人肉的惡夫妻。哪有人這樣的!

當然路邊有人看不過去了,一個馬車夫走過來︰「喂!你們這兩個,平白無故怎麼可以搶人財物?這位爺看來並不欠你們什麼。」

「滾開!少管老娘的事!」婦人肥手一推,將那人推了個三步遠,復又轉頭回來,呼道︰「你給不給!」

「給什麼呀?」

一陣馨香拂來,清脆圓潤的嗓音由一群人的背後傳來。不一會,就見一名美麗少婦、貴氣盈盈地翩然而至。

舒大鴻明顯地松了口氣,走了過來扶住她手臂,低道︰「他們……我……」

季瀲灩橫了他一眼,其實她已看了好一會才走過來,當然明白出了什麼狀況。

壓下心口的怒氣,她漾出淺笑,走近那對猥瑣夫婦。光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威儀,已使得這邊下階層的僕役們自慚形穢不已,更別說這對夫妻了,不敢瞻仰其顏,忙半垂下眼睫。

「哎呀!這不是賣貨鼓的小販嗎?昨日在長安市集,還看到你在賣繡巾花鈿哩!還有呀,去拜訪林員外時,你正挑著擔子去給林夫人挑新款式的花粉吧?當時我與林員外正忙著品茶對弈,倒是忘了給你光顧一下了,難怪你們會抓著我家相公不放,原來是沒做到我的生意不甘心呀!」

兩三下點明了自己高高在上的身分,讓這對夫婦嚇得冷汗直冒!林員外耶!長安城織造業的巨富,而他昨日就真的是從那兒兜售回來,不僅只能走狗洞,還要買通小才可以進得去。他們……竟是惹到不能惹的人了嗎?與林員外交好的即使不是達官貴人,也是大富大貴呀!

季瀲灩頓了一頓,又道︰「既是如此,還不快些拿貨給我看看。本夫人忙得緊,怕沒有時間與你們瞎耗哩。」

「哦……哦……是!是!」兩夫妻連忙由破馬車中搬下貨,忙得膽戰心驚,好不容易才把今早辦的貨全搬了下來。

季瀲灩看著每一盒拆開的貨品,東拈拈、西弄弄,間或還「不小心」地踢倒一些花粉,也弄得貨品一團亂,才道︰「哎呀!我忘了林夫人告訴我,這些便宜貨用不得。現在親自一看,才明白當真不合我等身分的人用,你們收回去吧!」

「喂,你……」肥婦人沉不住氣想大吼,但倏地被丈夫拉低了頭。這種貴氣人家,豈是他們惹得上的。

「相公,咱們走了吧!」

舒大鴻扶她上馬車。

在關上布時,她巧笑道︰「看你們挺辛苦,衣著這般襤褸,賞你們十兩過日子吧!畢竟,是當年這位大嬸不要我家相公,才得以讓我嫁他,過著少女乃女乃的好日子。多謝了。」將十兩銀子丟在黃沙地,上車,嬌聲道︰「上路,別讓幾只走狗誤了咱們的游興。」

當然,呆楞屈身在路邊,受盡奚落嘲弄的夫妻,是不會有人同情他們的。

季瀲灩在生氣,非常地生氣。生氣的程度中更參了些許醋的濃度,而氣的對象當然是舒大鴻那個大笨蛋。

回長安後,她坐在床頭,死瞪著那個被她瞪到手足無措的舒大鴻。

舒大鴻覺得有義務解釋些什麼︰「她……她是我的同鄉啦。六年前我因為看她嫁不掉,很可憐,才說要娶她的,結果她要了我三十兩之後,才罵我不要臉,居然妄想娶她,所以我就……呃……逃過一劫了。」

季瀲灩差點笑了出來,連忙側過臉,繼續努力地生氣。切記!切記!不可以太快給他看到好臉色,否則她身為妻子的面子往哪兒擺?老天爺,那女人曾經有機會成為他的妻子?拜托!人丑且痴肥不算大過,畢竟父母所生,奈何不得人!但那種低劣的品行、粗鄙可恥的心態、窮凶惡極的惡婦狀,居然……居然……哼!她季瀲灩居然撿了那女人不屑的男人當丈夫!那是否表示在舒大鴻眼中,她與那鄙婦的等級相同了?

死舒大鴻,六年前的眼楮是長在腳底板嗎?混帳透頂!連帶使得她這個「舒夫人」位置廉價無比。他他他!怎麼可以想過要娶那種專剝人皮、吃人血的女人?如果他當年真的娶了,只怕今天的舒大鴻會變成六歲──死了之後立即投胎轉世出生,剛好六歲。被那女人在一年內榨去了命!哼!

見妻子臉色依然沉重,他又道︰「你別氣呀,我又沒有娶到她。我要是知道當初那個相命的沒有誆我,我就會一直等,等到你出現呀!因為他跟我說我會在二十五、六歲時娶到一個大美人,而且為我興家立業生小孩,但是,他會那麼說也有可能是我把乞討來的食物分他吃,才對我說好話的呀。因為,如果他真的算命算得很準,怎麼會可能比一個乞丐還落魄?一定是算不準才沒飯吃。哎呀……總之,我沒想到會娶到你啦,我又不是什麼名人,也沒有錢,又長得平凡,其實本來就該與張阿滿那種女人配一對才是。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你為什麼要嫁我──」「你是說,是我硬湊上來迫你接受我嘍?」住在小河東邊的獅子開始吼叫。「不是,不是……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呸!誰喜歡你來著!」怒火染紅了雙頰,嬌叱道︰「是你偷偷愛我才對!」

「我哪有……哦!」反駁聲被一記石榴打中而住口。

「你沒有!」大美人威脅地逼近,為了面子問題,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屈打成招。

幸好幸好!舒大鴻這一點點臉色還算會看。

「好吧!我有偷偷愛你啦!」而且這真的說出了一點點事實。

「「好吧」?這是什麼狗屁的附加嘆息詞?你根本沒有誠意!」她就是存心要給他難看。

「怎樣才叫有誠意?」哦,老天!劈下一道雷來擺平他這個難纏的娘子吧!不然劈昏他也可以。

季瀲灩突然問道︰「以前你練功時,你認為最難挺最久的動作是哪一種?」

「一指點地的倒立,做什麼?」

她淡淡一笑,嫵媚極了︰「那,你現在就做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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