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要起灶火做飯,卻差點把整個廚房都給燒了之類的。
但蒙蒙的觀念是,不會的事認真去學就一定會,再辛苦的活兒干習慣了也就不辛苦了。
而事實也的確是如此,短短的一個多月,由起初的半竅都不通,她們認真的模索、專心的學習,果然很快就模清楚了該干的活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今已逐漸進入熟練階段,雖然手粗了,身子也累了,但她們毫無怨言。
若是吃不了苦,又憑什麼過好日子?
「大姊,杜大哥拿了一只油雞和鹵牛肉來呢!」
「真的?先拿來給我!」
片刻後,蒙蒙把油雞和切好的鹵牛肉、烙餅、饅頭分別放在五支盤子上,再掰下一只雞腿、幾片牛肉和三張烙餅,用油紙包起來。
「好,拿到前頭去給大家吃吧!」
當雪雪和燦燦分別端著一盤盤食物和一碗酸辣湯到前廳時,蒙蒙也拿著油紙包到她們住的廂房對面,貼在窗外仔細听了半晌,認定屋內沒有人了,她才悄悄打開窗子伸手進去將油紙包放在窗內的茶幾上,再輕輕闔上窗子,躡手躡腳地走開。
這麼一來,他就沒辦法再還給她了吧!
沒想到她的身影甫一消失,一旁立刻跳出兩個髒兮兮的小要飯的,難民早就走光了,他們是南陽城當地的乞丐,就像過去一個多月來一樣,他們很有耐心的等候在窗下,不一會兒,窗子果然又推開,油紙包被丟棄出來,兩個小乞丐俐落的接到手後便歡天喜地的一溜煙跑走了。
蒙蒙暗中送了一個多月的食物給廂房里的書生,那兩個小乞丐也平白「接」了一個多月的食物,她卻完全不知情,還得意洋洋的以為陰謀得逞。
好吧,沒喂到瘦竹竿,喂兩個小乞丐也可啦!
午膳過後,雪雪和燦燦端碗盤回廚房,蒙蒙則捧著滿滿一籃髒衣物走向後院的八角井。
「你們去洗碗,然後整理大家的房間,我去洗衣服。」
「是,大姊。」
一往廚房,一往後院,三姊妹各自去干活兒,她們得一直忙碌到用過晚膳洗好碗之後才能休息。
「啊∼∼」
猝然,一聲落落長的尖叫畫破寂靜的後院,直至另一聲砰然巨響斬斷那道長鳴,然後是一連串的痛罵。
「見鬼!懊死!好痛!好痛……」
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氣,蒙蒙一邊咒罵,一邊從散落四處的髒衣物中爬坐起來往下一看,原來是踩到一顆沒長眼楮的圓石頭,害她腳一拐摔扁在地上。
「笨蛋!」
她罵自己,一面彎起手肘來看,一整片刮傷,痛得她眼里開始醞釀水珠,但她咬著牙硬是把淚水再眨回去,然後,她試圖站起來,誰知道才剛使力,又是一聲更悲慘的痛呼,砰一下她又坐回去了。
她拐了腳踝了。
這回更是痛得她眼淚再也禁不住,爭先恐後想冒出來,可是她橫臂一抹便謀殺掉那些淚水,順便毀尸滅跡。
吸著氣拚命揉腳踝,好半天後,她終于能爬起來,先把四周的髒衣物撿回籃子里,再小心翼翼地捧著籃子站起腳來,試著走兩步,忽又停住,錯愕的眸子怔愣地望住前方,就在水井另一邊,有個人負手站在那里不曉得看了她多久。
那雙跟他的臉一樣毫無表情的瞳眸正對著她的眼。「你為什麼不哭?」
蒙蒙听得一呆,反問︰「我為什麼要哭?」
那人眯了一下眼,深沉的眸子又注定她片刻,匆又不發一語地轉身離開;蒙蒙看得滿頭霧水,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想半天想不通,聳聳肩,不想了,拐著腳到水井旁,放下籃子。
「奇怪的人。」
她咕噥著正準備打水洗衣服,後頭匆地傳來跑步聲,她回頭看,原來是雪雪。
「大姊,大哥要我來告訴你暫時不要到前廳去,免得你又跟章大哥那個妹妹吵起來。」
「我才不是跟她吵呢,我是跟她講道理!」
「好嘛,大哥要你暫時不要到前廳去,免得大姊你又開始跟章大哥那個妹妹‘講道理’。」
「我為什麼要跟她講道理?」
「最後一本帳簿送到了,她又在鬧著說不可以交給癩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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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不是在深夜,而是在夕陽下——
「諸葛文毅把所有分鋪的帳簿都交給你了?」
「對,所有帳簿全都在我手中了!」
「那麼,我四嬸兒的債可已清償?」
「清償了!清償了!」
「好,請把信物還給我。」
「沒問題,喏,還給你!」
「往後,你有任何問題都不關我的事了。」
「愛說笑,我已擁有萬貫家產,還會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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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大條了!
「來了!來了!來了!」
杜偉一路叫著奔入陳家大宅內,眾人聞聲自四面八方集中過來,蒙蒙手上還握著一把菜刀呢!
「誰來了?陳家大宅的鬼?」杜菁隨口說。
「菁姊!」蒙蒙驚叫,想拍胸脯安慰自己,差點一菜刀把自己切成兩半。
「好好好,不是鬼,是‘那個東西’,陳家大宅的‘那個東西’!」
「菁姊!」
「這也不行?算了!」杜菁斜睨向杜偉。「大哥,你還不快說,蒙蒙快被你嚇死啦!」
「是被你嚇死吧?沒事提‘那種東西’干嘛?」杜偉哭笑不得地拒絕替妹妹背黑鍋。「前兩天我們不是在說一定會有盜匪嗎?喏,真的有了,正在舞陽那兒肆虐呢,我想不久也會鬧到咱們這兒來吧!」
天災過後盜匪猖獗,這是必然現象,有些是不得已,有些是趁火打劫,無論如何,如果官府不管或力有未逮,百姓們也只好自力救濟。
「怎樣?」杜偉詢問地望住妹妹杜菁。「你去不去?」
「廢話,當然要去!」杜菁毫不遲疑地報上第一號。
林振平也朝章郁秀瞥去一眼,後者會意,于是,向來自私自利只顧自己,從不管他人是死是活的章郁秀突然大義凜然起來了。
「我們也一起去吧,大哥,不然我們學武干嘛,不就是為了要幫助人的嗎?」
從諸葛文毅交出所有帳簿那一刻起,她就吵著鬧著要離開——白白浪費了一整年什麼都沒撈著,還耗在這里干嘛?
可是章郁雄還不打算離開,因為他還沒娶到老婆,而且他也打算拿出父親留給他的遺產和諸葛文毅合伙做生意,雖然數目不算多,但做個小本生意已綽綽有余,再仰賴諸葛文毅的經驗,想東山再起應該不會太困難。
開什麼玩笑,得不到諸葛家的財產,她正在計畫要如何從大哥那兒把所有遺產拐到手,大哥卻想拿去和「不相干」的人合伙,這太沒道理了吧!
不過現在正好,先把大哥支開,再要回南陽,也得等她先把遺產拐到手再說。
章郁雄略一思索,「也好。」再轉注諸葛文毅。「賢弟請先候上十天半個月,等我回來再一起討論細節。」
「沒問題,小弟我哪兒也不會去。」
于是,章郁雄兄妹和杜偉兄妹就這樣匆匆離去了,陳家大宅里只剩下諸葛文毅兄妹和銀花,還有那個離餓死不遠的書生。
蒙蒙正待回廚房,走開兩步又轉回來。「大哥。」
「嗯?」
「今兒一早我去買米,听到一件事……」
「什麼事?」
「呃……」蒙蒙遲疑一下。「記得以前咱們在榮陽那兒也有佃農,每逢天災人禍時,爹總會免去他們的佃租,可是今年癩痢頭卻硬是要他們交租,不交就得還田地,這樣人家怎麼活下去嘛!所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