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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君不愛 第9頁

作者︰水雲蒼月

然而饒是眾人盡全力搶救,樓里盡是絲綿繡線布匹之易燃物,火舌放肆地席卷,不放

餅任何一處,除了人尚且能逃出,其余皆幾乎被燒得精光……

風蕭蕭痛心地視著如今已半毀的樓閣,說不出話來。

忽地,不知何處傳來的幼兒哭喊聲驚動了她。

她朝聲源處望去,倏然睜大了眸,險些驚呼出聲。

一個綁著發辮的小女娃,被困在已被大火包圍的屋內,由敞開的窗口看去,那小小的

身子被火舌逼至牆角,岌岌可危。

「孫兒……我的孫兒啊……」人群里,一位老婦人哭喊著,瘦弱的身子就要往火場撲

去,身旁人們及時拉住了她。

「太危險了,那樓……快塌了呀,別做傻事……」

風蕭蕭抿起唇,望著婦人老淚縱橫,又視著小女娃害怕的求救眼神,心一橫,深吸口

氣,毫無預警地朝火場奔去。

眾人愕然,她的動作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夫人——!」她听見了身後紫蘇的尖喊。

但她並未停下。

多無辜的孩子,她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生命在眼前逝去……

跑進火場,瞬間直撲而來的濃煙嗆得她直咳,無法呼吸,刺激得她的眼也燻出了淚。

濃煙遮蔽了她的視線,她只能循著哭聲,緩慢前進;周身逐漸增強的灼熱感痛得她咬

緊牙關。

幾乎是跌跌撞撞、狼狽不堪地在屋內掙扎著,好不容易才模索至窗口,將早已驚嚇過

度的小女娃抱在懷里。

她略安了心,然而甫一轉身,一根筆直倒下的梁柱橫阻住她的出路,風蕭蕭劇烈嗆咳

不止,無法再吸入新鮮空氣的她已快支持不住。

當再一次蹌踉地摔倒在地,懷中的女娃已昏睡過去,她克難地尋找出口,在腦中一片

空茫昏眩的白光中,驀然浮現易水寒那身滿是遭烈火灼身的痕跡。

夫君……夫君呵……

當年,他也曾受過這焚身的痛苦;卻,勇敢地活了下來。

她,怎能放棄?她還想……再見到夫君一面哪。

她承諾,要化開他的仇,他的恨——

所以,她不能死。

一股沒來由的力氣竄入體內,她撐起身子站了起來。

她要活著出去。

她什麼也看不到了,忍耐著周身的烈火高溫,憑著強烈的求生意志,她一步一步地走

著、跌著。隱約,听見了外頭的嘩喊聲,她屏著氣,全身早已灰頭土臉,凌亂不堪;突然

眼前出現一道白光,她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撲跌而出——

是出口。

新鮮空氣瞬間灌入鼻端,她卻已連揚起唇角的力氣都沒。

「夫人!是夫人哪……謝天謝地!」

「快……快扶住她……」

眾人一陣騷動雜亂,听在風蕭蕭耳里,卻是忽遠忽近。

費力地微微睜眼,眼前被一抹巨大黑影籠罩。

她看清了來人,易水寒;是夫君……

風蕭蕭努力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她顫顫地伸出手,搖搖欲墜的身子渴望他的支持。

夫君,夫君——

易水寒沒有伸出手。

眯起美眸,她瞧見了他懷里橫抱著的另一個人。

她認得她,是茯苓。

昏眩,灼熱,和著心痛,攫住她的所有感官。

為什麼……還不行呢?

為何……連正眼瞧她,都不願意……

風蕭蕭忽地想大笑,她想起了,今日是她新婚第二天。

她的丈夫,懷里抱著另一個女人。

夫君呵——

伸出的手得不到援助,她在他冰冷目光下,軟軟癱倒于地。

10

今日,向來寧靜的易府,多了股浮動喧嚷的氣息。

早晨那突如其來的大火已被撲滅,眾僕役等一干下人們正努力清理著收拾善後。

織工們有傷者,均居留府內請了大夫治療觀看,毫發無傷者,已讓他們回自個兒住處

歇息;易府上下全數動員,直忙碌了好些時辰。

臥房,風蕭蕭于榻上沉沉昏睡未醒,紫蘇擔憂地隨侍于側,為她拭臉、更換濕布巾。

易水寒立于榻畔,默默視著那即使于昏睡中,仍是黛眉緊蹙的絕美麗顏,冷然的神情

深不可測,無人明白他此刻心里究竟想些什麼。

望見她散落在枕邊、有幾許些微燒焦的發,墨黑般的眸輕動。

她向他冀望地伸出手的那幕,他記憶猶新——

清早他甫回府,便听聞工坊失火消息,急急趕至,雙眼所見,便是她不顧一切,奔入

火場的情景……

他結結實實地愣在當下,連出聲都不及。

只能眼睜睜,見她消失于火場。

她做什麼?這舉動無疑是找死——

他握緊了拳頭,不明白心底突生的緊繃是何故。

「主子,主子!夫人她……她沖入火場去了……怎……怎辦啊?」紫蘇六神無地抓著

他衣袖,落淚不止。

他只是抿緊唇,不語。

她以為自己真能救贖一切?那樣的火勢,她竟白白上前送死……他眯起眼,直視著面

前灼熱火光,心里莫名地翻騰。

「主子,快想法子……這火……好大呀……」紫蘇哭喊著幾乎要跪下了,「再這樣……

夫人……夫人會死的……」

死。乍聞此字,他心無端地一緊。

腦海里憶起她總垂著淚的嬌顏,那往火場里飛奔的倩影,翻飛的發,飄揚的衣袖裙襬,

義無反顧的執著勇氣,像極了……撲火的蛾——

牙一咬,他憤然提氣就要沖入火場。

懊死的風蕭蕭,竟令得他……莫名心亂。

豈料,人群中不知是誰嚷著︰「茯苓,茯苓呢?少她一人哪!」

眾人又騷亂起來,一群皆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奴僕織工們相互對看尋找,就獨獨缺

了茯苓。

「啊,在那兒!」一名老婦驚喜地喊。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茯苓緩步自已半毀的火宅子中走出,懷里抱著一大困布匹。

「這是……最後僅存的……」茯苓輕聲道,將懷中的錦綾布交予易水寒,隨後兩眼一

閉,昏了過去。

他及時接住她下墜的身子,卻沒忘火場里還有另一個女人。

這一耽擱,他听見燃燒中的宅子發出輕微崩裂聲。

他臉色愈加難看,正欲放下茯苓,卻在同時瞧見了風蕭蕭竟奇跡似的抱著孩子,跌跌

撞撞地走出。

眾人訝然而呼,紛紛迎上前去。

她的模樣狼狽至極,在他眼里,卻無損她驚人的美麗——特別是那雙眼,在看見他時

所迸發出的神采,令他震攝在原地。

她朝他搖搖晃晃而來,嚅動的唇仿佛要說些什麼。

他瞧見她的美眸逐漸渙散,明白她要倒下了。

她卻朝他伸出手,眼里明顯地散著光芒、渴望;他冰冷的眼寫著復雜,幾乎被她的目

扁軟化,就要伸手扶持——

忽地,懷中的茯苓動了動,下滑的勢子阻擋了他即將伸出的手。

晚了一步。

他清楚的看見她的眼里寫著震驚、絕望、痛心……他因那樣的眼神而霎時透不過氣。

風蕭蕭顫抖的手頹然一松,在他眼前直直倒下——

易水寒閉了閉眼,又緩緩睜開。

榻上的人兒依舊沈睡,絲毫無轉醒跡象。

「唉,夫人心口氣血積瘀,此乃長期郁郁寡歡所導致,加上吸入過多濃煙嗆傷,才一

塊迸發而出;外傷及身體病痛可治,然心病難醫,若不設法改善,積郁成疾的癥狀只會加

重……」

大夫臨前走的話語在他耳畔回蕩,久久不散。

他不由得向前一步,仔仔細細地端詳她的面容。

憔悴而無血色的病容,是當日他初見時的嬌艷人兒嗎?

似乎……瘦了。易水寒擰起劍眉,憶起在風家和她的首次會面,和如今病懨懨的美人

兒相比,簡直消瘦得太多。

下一刻,他立刻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謬。

不,他絕不是在憐惜她,也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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