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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俠搶親 第39頁

作者︰宋思樵

梁若蕾望著咖啡杯凝神了好半天,終於在掙扎而遲旋的酸楚中對羅福坦白言明,「羅大哥,我上星期天才見過歐文,就在我乾爹家。」

「真的?怎麼會這麼巧?」羅福震愕的說。

梁若蕾唇邊泛著一抹慘澹而淒惶的微笑,那對深幽如夢的眼眸中亦浮上了一層蒙朧的水霧。「羅大哥,他真是一個優異而出色的孩子,是不是?二十八年了,我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和我朝思暮想的心肝寶貝相見,而我卻不能跟他相認!」

羅福怛測的拍拍她的手背,〔難為你了,雪麗雅,你為他們父子犧牲太多了」

梁若蕾霧氣蒙蒙的淚眼中,充盈著一份教人望之不忍的淒切傷痛。「羅大哥,你別這麼說,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她吸吸鼻子,語音哽咽的說著,〔雖然,代價實在是太大了,但,當時我並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

「我知道,我完全知道。〕羅福感觸萬千的點點頭,〔這也是維克多這二十八年來始終無法忘懷你的原因,他是在自責的思念中將福克斯食品集團壯大發展的,因為這是犧牲了他最心愛的女人所換來的。所以,他這二十多牛來都把全部的精力放力事業上,他很少回家,一來是厭倦了他和露絲吵吵鬧鬧、戰火喧囂的婚姻關系,二來是因為——他不敢,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著歐文,看到他,他總是會痛苦得想到你。他深愛歐文,卻又脆弱愧疚得不知道如何扮演個稱職的父親,所以,可憐的歐文所得到的親情實在是薄得像一張經不起踫觸拉扯的聖經紙!」

〔所以,歐文怨恨維克多,也怨恨著我這個身不由己的母親。〕梁若蕾悲哀而酸楚的瞅著他說,眼中的淚意更清新了。

羅福神色一凜,「你怎麼知道他怨恨你?」

梁若蕾眼中的淒楚更深了,她抑郁消沉的牽動了一下嘴角,「我可以從他的言談神色中感覺得出來,而且,他似乎已經懷疑我是他的母親。」

〔這怎麼可能?他從沒見過你,或看過你的照片啊!〕羅福困惑不解地大皺其眉,〔除非——難道他不小心看到了你寄給我的信,所以,他才會匆匆地跑來台灣?」羅福恍然大悟地敲了桌面一下,〔一定是這樣,要不然他不會下告訴卻會我一聲,就以措手不及的速度辦了來台的簽證,莫名其妙的跑來台灣打工瞎混?!」

梁若蕾听了真是冷暖交集又心亂如麻,「我懷疑他有找人調查我,所以——他才會以那種深沉怪異,忽冷忽熱的態度對待我,譬如——他除了知道我的住址,還知道我喜歡穿紫色的衣服,喜歡郁金香,喜歡李清照、蘇東坡的詩,最欣賞的文學家是德國的尼采,他似乎有意用這種神秘譏剌的方式,打碎我平靜的而具,刺穿我滴血抽痛的心。」

羅福的臉也變得凝重深沉了,「很有可能,歐文這孩子雖然也有活潑風趣的一面,但,大部分時候的他是深奧難懂又沉靜內斂的。他就算有心事也不會隨便向人吐露,即使你跟他的關系再深也一樣,這大概是他從小就養成的一種特質吧!打落門牙和血吞,壓抑、偽裝、沉默都是他在露絲母子聯手欺凌中所學會的生存之道!」

羅福沉痛的話又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兵刃,緊緊戳絞著梁若蕾那顆千瘡百妃的母性好心,她淚光瑩然的望著羅福,語音在模糊悲戚中,潛藏著一份愧疚莫名的心疼和痛楚。「是我和維克多沒有扮演好父母的角色,才會讓他受盡了欺凌和羞辱,進而——影響了他的個性發展,這真的是我當初所始料未及的。」

羅福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別太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只能說露絲的心胸和氣量都太狹小了,容不下歐文的存在,甚至還故意挑撥慫恿班尼極盡能事的去欺侮歐文,怨恨歐文。你不知道我有一回去多倫多探視歐文,那年他才六歲,我發現他躲在房間裹不肯出來見我,我敲了半天門,他才姍姍來遲的應門,我連哄帶勸了好半天,他才肯打開房間見我。我一進去,就發現他正背坐床鋪上,手里抱著一個肢體不全的機械人,我問他是不是班尼弄的,他慌忙搖著頭說不是,是他自己不小心害機械人生病了。我發現他眼楮濕濕的,就揉揉他的小頭顱問道「你是不是難過得哭了?」,他又搖搖頭,小小聲的告訴我︰「No,justwaterinmyeye」,我一听心好酸啊,差點沒摟著這個可憐又可愛的孩子好好的痛哭一場!」說著,說著,他也開始老淚閃爍了。而揪心斷腸的梁若蕾早已淚雨狼藉的拿著手巾掩著嘴低低飲泣著。

羅福喉頭梗塞地深抽了一口氣,〔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懂得委屈自己,把受傷的感覺深藏在內心深處,為的是不想讓我們這些關心他的大人傷心難過,他更怕維克多為了他和露絲母子吵架爭執,因為不管誰對誰錯,最後倒楣遭殃的還是他。我看他這麼小就學會委曲求全、忍氣吞聲的功夫,心里真是宛如刀割。我跑去找維克多溝通深談,他一听也是淚雨模糊,悲痛交集,拚命自責著自己的疏忽和懦弱無能,然後,他央求我留在多倫多幫他照顧保護歐文。我明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露絲母子也不會因為我的存在就有所忌憚,但——」他苦澀地笑了一卜,〔多個人總是多一分力量,而且,你也需要我提供歐文的消息給你,所以我就留下來了,一直到歐文到英國念高中,我才離開他們那間令我也喘不過氣來的豪華大宅!」

梁若蕾悲傖地擤擤鼻水,「我一直很感激你為歐文所做的。〕

「我還想為你們做一件事。」羅福惻然的望箸她低聲說道。

「什麼事?」梁苦蕾的心沒出來的揪緊—O

「為你們母子的相認團聚盡點心意。」羅福鼻端酸楚的說,「已經二十八年了,夠了,雪麗雅,你沒有必要守著你對露絲的承諾,因為,她並沒有兌現她的允諾善待歐文,反而刻薄毖恩的想盡辦法欺侮虐待他!」

梁若蕾咽下喉頭的硬塊,淚眼凝注的搖搖頭,〔雖然她沒有善待歐文,但,至少她履行了其他的承諾,而且,歐文也不見得會接納你的說詞,認我這個二十八年對他不聞不問的母親。」

〔他會的,如果他知道你的苦心和隱衷的話。」羅福語音堅定的說。

梁若蕾痙攣了下,她無限旁徨而躊躇的微抿著唇,深陷於激烈的天人交戰中。

「我會見機行事的,你大可放心。〕羅福了解而誠摯的望菁她那充滿矛盾而疑慮的臉,

「歐文雖然深沉內斂,但,他是個善良熱情的孩子,他會接受我的勸告,體諒你這個用心良苦的母親的!」

梁若蕾的心掙扎得更厲害了,〔是嗎?他真的會——諒解我這個不得不忍痛遺棄他的母親?〕她噙著淚顫聲問道。

「總要試試看吶,難不成——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跟他相認啊!」

梁若蕾全身掠過一陣強烈的戰溧,她面無血色地猛搖了一下頭顱,驟然下了決心,〔好,你幫我去投石門路,看看他——是不是肯接納我——」

羅福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別緊張,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雨過天青的。〕他斬釘截鐵的說。

是嗎?梁若蕾移眸望著窗外的景色,忐忑不安的情緒仍緊緊纏繞著她那顆盈滿酸楚而脆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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