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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心緣 第39頁

作者︰宋思樵

譚克勤拍拍他的肩頭,耐心提出解釋,「你爸爸不能不小心謹慎一點!要不然

惹毛了那些壞人,他們會傷害你的老師的!」

「哦,」賀宇庭支著小下巴,仍是一臉愁雲,「老爸,你會把老師救回來吧?」他擔憂的望著同樣愁眉深鎖的賀之曛。

賀之曛抑郁的逸出一絲牽強的微笑,正想打起精神出言安慰賀宇庭時,他听見了一陣隆隆的汽車熄火聲。

他如觸電般地迅速從沙發椅內彈跳起來!快步的沖向了廳門,還來不及開門,那扇銅制雕花大門就被人從外頭推開了,映入眼簾的,正是裴斯雨那張出奇慘白憔悴而顯然哭過的容顏。

賀之曛憐惜而驚喜的凝望著她,正準備伸手攬住她縴柔而看似單溥寒顫的身軀時,裴斯雨卻面如寒霜的一把掙開了他的手,「不要踫我,不要踫我!」她厲聲喝道,眼光冷冽如刀,而神情激動狂野。

賀之曛滿心的狂喜和熱情,都在這一秒間凍結成冰,他渾身緊繃,脆弱易感的心像一顆受到氣流激震的隕石般拚命地往下墜,往下墜——

而興奮莫名的賀宇庭揀在這僵滯微妙的一刻沖了過來,他激動不已的用力摟抱住裴斯雨的腰,又哭又笑又叫的疊聲嚷道︰「老師,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擔心你喔!怕——永遠都見不到你了——」

裴斯雨鼻端一酸,眼楮里立刻涌滿了泛濫欲滴的淚雨,她蹲緊緊抱住賀宇庭,喉頭緊縮,語音模糊的呢喃著!「對不起,宇庭,老師讓你操心了——」顆顆晶瑩的淚珠撲簌簌地滾落著。

賀宇庭也哭了,緊繃如弓弦般的情緒,在這悲喜交織、如釋重負的一剎那,立刻化為酸楚激昂的淚泉,他們緊擁著彼此,狼狽的啜泣著.又狼狽不已的替彼此擦拭著不斷奪眶而出的淚水。

賀之曛和譚克勤無言而動容的注視著這一幕感人溫馨的畫面,疲憊酸澀的眼眶內也泛起了絲絲若隱若現的淚光。

裴斯雨淚盈於睫的模模賀宇庭的臉,喉頭梗塞的柔聲說︰「宇庭,已經很晚了,你去洗把臉,然後上床睡覺,老師有話要跟你爸爸說!」

賀宇庭還舍不得離開,「老師,你讓我留下來陪你們好不好?」

裴斯雨搖搖頭,「不好,你听話!要不然——老師會很傷心,很生氣的——」

賀宇庭只好做個听話懂事的乖孩子了。

一等賀宇庭離開,裴斯雨立刻站起來,她深抽口氣,面白如紙而目光深沉的緊盯著神色同樣凝重深沉、同樣泛白怪異的賀之曛,冷冷的,痛楚的開口說道︰

「我想,我們之間有很多事情需要澄清.因為——我發覺——我到今天才知道我並不了解你,而——我竟然已經決定嫁給你!」

賀之曛撇撇唇笑了,笑容悽愴而有些蕭索悲哀。「你的意思是——你需要重新解剖我、衡量我,看看我是不是正如陶則剛所言的那樣粗鄙卑劣?」

裴斯雨心頭一凜,眼光更幽冷而更厲復雜了。「你知道是他找人把我架走的?」

賀之曛淡淡一笑,眼光更深沉了,「除了他,沒有人會這樣處心積慮的對付我,想把我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中!」他嘎啞而苦澀的說。

裴斯雨目光如炬地瞪著他,寒聲逼問著︰

「他為什麼要這樣不擇手段的打擊你,又對你恨之入骨呢?是不是因為你做了什麼令人發指的虧心事?」她語音咄咄的逼問到他面前來,彷彿想一眼看穿他的靈魂,撕掉他那張深沉的假面具。

譚克勤卻沉不住氣了,他凌厲的瞪著裴斯雨,忿忿的指責她,「你沒有資格像審問犯人似的逼問著之曛,只因為你愚蠢的听信了陶則剛那個小人的片面之詞!」

「小譚,你先回去,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會處理的。」賀之曛面無表情的啞聲說。

「不!我要留在這里,听听陶則剛是怎麼抹黑你的?可以讓一個滿懷喜悅而溫柔婉約的待嫁新娘轉眼變成咄咄逼人、翻恩成仇的女判官!」譚克勤犀銳而生硬的說,眼中冒著兩簇壓抑的怒光。

裴斯雨的心里好像翻落了一鍋熱油,緊緊地抽搐著,掙扎著,各種冷暖相煎的痛楚扭攪著她那隱隱作痛的神經。她的身軀像寒風中的柳絮隱隱抖動著,她緊咬著下唇,死命的和殘餘的理智作疲困的掙扎。但,在陶則剛辦公室遭受到的沖擊和刺激實在是太鮮明強烈了,像一道威力駭人的龍卷風緊緊地席卷住她,讓她毫無喘息躲避的機會。

她想到了空拋痴情卻魂斷夢碎、芳華早逝的唐心柔,想到那幀令她渾身發涼的墳墓相片,她的指尖緊緊掐痛了掌心,這一抹尖銳的痛感讓她的理智沖破了感情的堤防,引來了更多的痛苦,卻也讓她產生了奮戰下去的勇氣。

她直直的緊盯著賀之曛,目光鋒利如兩柄致命的利刃,無情的劃過了賀之曛已然抽痛淌血的心頭。「我問你,你到底和陶則剛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你要這樣毫不留情的報復他、打擊他?從商場上,從情場上,那樣狠毒而毫無人性?」

賀之曛深深的望著她,眼光是那樣的悽涼和沉痛,但,他卻對裴斯雨綻出了輕柔的微笑,「你不是都已經知道原因了?我相信陶則剛已經把我的罪孽說的清清楚楚,完整無缺,而不需要我再做任何更精彩的補充了。」

裴斯雨的心收縮了一下,她的嘴角微微顫悸著。「你……你不想做任何解釋?」她喉嚨又乾又緊又澀,像火焰焚燒般。

賀之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低聲、痛楚而慘切的發出一聲長嘆.「哀莫大於心死,而事實勝於雄辯。如果你信任我,那麼任憑千夫所指,你也不會對我產生動搖;如果你對我的信心不夠,我就算說破了嘴又能如何?倒不如該你自己去做判斷吧!」

裴斯雨微微一窒,心又開始抽痛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艱澀的抿抿嘴,在天人交戰的痛苦中擠出聲音來,「好,你不說,那麼由我問,陶則剛說他和你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件事是真的嗎?」

賀之曛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是,是真的。」他沙啞的說。

一股冷徹心扉的寒意開始包圍住裴斯雨,讓她沒來由的瑟縮了一下,她語音清晰而冷峻的再問.「你千方百計不擇手段的搶鼎國的生意.是不是為了報復?」

「是。」賀之曛答得乾脆坦白。

裴斯雨眼中的寒意更深了,「那麼,你認識唐心柔嗎?」

賀之曛臉部的肌肉跳動了一下,「認識。」他瘖 乾澀的說。

裴斯雨發現自己的自制力已接近潰堤瓦解的邊緣,她艱澀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勉強的振作精神,再提另一道令她心悸心碎的問題,「你知不知道唐心柔是陶則剛的未婚妻?」

賀之曛猶豫了一下,「起先不知道,後來才知道!」

「那麼,你知道她深愛著你嗎?」裴斯雨顫聲的提高了音量,整個人都被一股致命椎心的痛楚緊緊纏繞著。

賀之曛臉色灰白的點點頭,「知道。」他的態度是消極而被動,像一個放棄為自己做任何辯護的死刑犯。

裴斯兩悲憤痛心的點點頭.血色離開她顫動的雙唇,不爭氣的熱浪又開始模糊了她的視線,「很好,你明知道陶刖剛是你的大哥,唐心柔是他的未婚妻,你卻為了報復,為了嫉妒,為了出一口怨氣,為替你母親爭名位,你不惜蒙著良心去打擊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兄弟,甚至連一個無辜純情的女孩子你都可以欺騙利用,踐踏她對你的一番深情,你到底是怎樣冷血無情的一個人?只為了泄憤,你居然可以做出這麼多令人心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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