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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柳成蔭 第11頁

作者︰蘇荻

「這……」要說嗎?說馬雲盼都讓二莊主打地鋪,然後莊主一定會大發雷霆地前去質問馬雲盼,接著,到最後倒霉的還是她自己。

見她滿臉躊躇,費雋淳神情陰騖地提醒。「妳最好記得!在這兒不容許有人撒謊,如果妳敢有一點點的不誠實,我保證明天的妳將不知身在何方。」

噢,她是不是被衰神給附身了?茵茵抬起臉,欲哭無淚地扁扁嘴。

「是這樣的,二夫人和二莊主做了約定,一個月內都不圓房。」她沒再隱瞞地說出事實。「二莊主真的很可憐,為了不讓人知道這事,還在新房里打地鋪睡覺,奴婢看了也很不忍心,可是--」

「夠了!」森冷目光嚴厲一凜。他萬萬沒料到這個馬雲盼瞻敢提出這種要求,更不相信翰淳竟是如此忍氣吞聲。

這真是太可惡了!

「很好!」繃緊了聲線,怒濤在胸中翻滾著。「既然妳家小姐這般悖逆婚約、不知好歹,我也不會再對她客氣。」

「莊主……」茵茵好不安哪,他現在的表情陰沉得嚇人。

他冷冷瞪視她。「妳放心,我不會揭穿這事,但妳也听到了,二莊主即將出遠門,等于是稱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所以,在這段時間內,她最好別做出任何有違門風的苟且事情,否則,我一定讓她生不如死!」

倍……苟且事情?茵茵張著小口瞠大了眼楮。

「妳應該看得出來,妳家小姐看著我的眼神,就像蒼蠅蚊子追逐腥羶之物那樣,她在想什麼,妳總不會不知道。」

「我……」茵茵撐大鼻孔,慌張地急忙搖頭。「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真的不知道!」

「不管知不知道,總之,我必須繼續利用妳。」他逼近她一步,唇角勾了抹又冷又沉的笑容,茵茵的腳底像生了根,動也動下得。

「莊……莊主。」她打著哆嗦勉強擠出話來。「奴婢……從明天開始就換到廚房工作了,所以……」

「這又是她的主意?」

覺得自己好象間接害了馬雲盼,茵茵總覺良心上過意下去。「也不是,是我自己笨手笨腳。」囁嚅地垂下螓首。

「很好,正中我下懷。」費雋淳的聲音一字一字穿透茵茵的耳膜,直達髒腑,引她心神悸動。「那麼從後天開始,妳就是服侍我的貼身侍女!」

霸道而不失威嚴的宣告,徹底蒼白了她的臉。

「什……什麼?莊主的貼身侍女?

腿在發抖、手在顫動、臉在抽搐,腦筋像漿糊黏和在一塊……茵茵呆了又呆,什麼都無從想了。

天清氣朗的十一月,秋末的樹林覆著蕭瑟寒意,幾只麻雀吱喳停落枝頭,又啾啁地展翅飛走。

偌大的廚房在大清早便動了起來,生火的生火、洗菜的洗菜、剁肉的剁肉,外頭還有劈柴的、汲水的、打掃的、澆灌花圃的……眾人來來去去的,好不忙碌。

接到命令後,茵茵捧著洗臉水,跛足來到一處華麗精美的屋宇前,深深地哈了口氣,伸手敲擊門板。

「進來吧。」

听到房內傳出響應,雙手不受控制地抖顫不停,差點沒把水盆兒打翻。

拜托,別再抖了!茵茵咬牙憋著氣,極力穩住手腕。

小心翼翼地踏進費雋淳的房里,將水盆放到象牙架上,張大眼珠,赫然發現盆里的清水在幾番折騰下已潑出大半,茵茵心下一驚,連忙轉身望著來時路。

糟了!地板被她弄得濕漉漉的,若是沒注意就踩來踩去,恐怕整間屋子都會髒兮兮的。

想到這里,茵茵慌張地想找條抹布擦地板,這一轉頭,視線卻被那個剛起床沒多久的身影給吸引住。

罷睡醒的費雋淳,上身只披了件白色薄衫,有意無意地露出古銅色的結實胸膛,他的頸間系了條皮繩,繩上懸了塊翡翠玉石,玉石中央似乎瓖有某種金色物體,在晨曦斜射的光芒下顯得異常耀眼。

而他的一頭長發未經梳整,只是懶洋洋地垂散著,那張俊逸卓絕的側臉浮漾著幾許疲憊,下顎冒出青綠色的蔥狀胡髭……這幅景象無疑是十分特殊的,至少,茵茵長這麼大還不曾服侍過男人。

察覺這丫頭像二楞子似的盯著自己,費雋淳也不點破,徑自步下床榻,走到水盆前洗手洗臉。

他突來的動作將茵茵呆滯的思緒猛然抽回,她不敢怠忽地急忙過去遞上干淨毛巾。

「對不住,莊主,奴婢把您的地板給弄濕了,待會兒……」

「不必,這兒每天有人打掃,放著他們自然會處理。」接過毛巾,費雋淳也沒看她,轉而走向屏風後頭預備更衣。

「喔。」茵茵縮縮脖子,響應聲幾乎細不可聞。

「妳還楞在那兒做什麼?」

「是,奴婢馬上出去。」捧起水盆,她毫不遲疑往門口走去。

「等一等!」渾厚低沉的嗓音透過屏風更形威儀。「妳懂不懂規矩?幫主人更衣是妳的工作之一。」

「什麼?」茵茵緊張地歪了歪嘴巴,盆里的水又潑出一大半。頓了頓,倉卒放下水盆,硬著頭皮繞到屏風後端。

「對不起,奴婢以為……」

「我沒時間教妳每件事情,妳最好去請教別人。」他有些不耐地厲聲打斷她。

「是,奴婢明白了。」深吸口氣,茵茵顫著手服侍他穿上一件件衣服。可想而知她的臉又紅又燙,視線亦不敢亂飄,深怕瞧見不該瞧的東西。

換好衣服後,費雋淳正要走出屏風,發現她的手就像抽筋一樣抖個下停。

「妳的手沒事吧?」

茵茵嚇一跳,粉臉灼熱紅燙,急忙將手擺到身後。

「沒……沒事,一點事也沒有。」

「那就好,我現不要外出辦事,晚間會返回府里用膳,到時妳在倚虹廳里候著。」沉吟半晌,費雋淳緩下語氣對她說道︰「還有,別怠慢了客人,沒事的話去問燕總管有無需要幫忙的地方,懂了嗎?」

「懂,懂。」

懂是懂,問題是,她不確定自己幫不幫得上忙,畢竟,她近來運氣不佳,挺了一肚子的「霉氣」,只怕忙沒幫上,反倒搞砸事情了。

「真不明白,莊里僕役奴婢一大堆,莊主干嘛要妳這瘸了腿兒的丫頭當他的貼身侍女?而且先前當差的玉寧做事一絲不苟,讓莊主滿意得很,就不懂好端端地換了妳究竟是為什麼?」燕總管嘴里嘀咕個沒完,手上抄寫動作卻也不見停頓,邊翻帳冊邊發牢騷,那張臉兒始終垂著沒抬起。「我看妳呀,動作粗魯,手腳不俐落,走起路來慢慢吞吞、搖搖晃晃,講話沒規沒矩,做事又漫不經心,腦袋記不住東西,喊人也老是喊錯,每件事都要人吩咐才會去做,妳連咱們莊里最新進的婢女都不如,妳知不知道?」

听著燕總管對自己連串的「負面評價」,茵茵的五官早已扭曲成一團。

「也難怪二夫人都不想讓妳繼續在她身邊當差,哼,要不是看在妳是蓮媽的女兒,以妳這種資質,我根本不會留妳在府里工作。」

茵茵保持安靜不敢吭聲,深怕隨便開口說話又要惹得他不高興。

「總而言之--」沉聲一頓,燕總管總算「高抬貴頭」,將銳利的焦距對上她畏縮的頭頂。「我對妳相當不滿意,妳曉不曉得?」

她點點頭,表示曉得。

「妳沒有嘴巴可以回答嗎?」重擊桌面,燕總管愈看她愈是不順眼,真恨不得馬上將她攆出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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