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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魔奇侶 第38頁

作者︰攸齊

他拿過擱在櫃上、疊放整齊的外衣,拉起她,為她套上。「不氣。你畢竟是出于好意;可陰陽終是相隔,他不能留在陽間照顧他母親和孩子。」

看著他好看的手細心地整理著她的穿著,她問︰「那他後來怎麼樣了?」

「下地府接受審判。刑罰後,還能轉世投胎。」

「他還要被罰呀?」

「自是應該。你那年代殺人不必償命的麼?」

「當然要啊。但就是覺得他很可憐,他也不是真的壞呀。」

「若我同你說,他妻子被判入鐵樹、拔舌、剪刀、冰山、油鍋、蒸籠等獄,每日被吊于鐵樹、被拔舌、剪十指,再上蒸籠、果身上冰山、熱油鍋炸,每獄所受之苦皆是前一獄的二十倍,這麼反復不知得幾千年才能受完罪刑,你心里是否好過些?」他平鋪直述,她听得膽顫心驚。

「哇……這、這麼慘?」每天都要來上一回,光想就頭皮發麻。

「自該如此。所謂因果,便是如此。無論生前做過什麼,死後都是得還的。再如何懂欺瞞術,欲欺瞞城隍甚至是十殿閻羅,終也會被查出,那是罪加一等。」他整了整她衣領,道︰「好了。」

被轉移心思,她忘了她沒能出口的表白,低眼看著自己身上的衣物,又抬起兩袖看了那寬垂的袖擺,笑問︰「我穿這樣好看嗎?」

他眼眸深深,將她從頭打量到腳,輕扯唇瓣︰「好看。」

「真的嗎?」巫香蘭微昂下巴瞧他。被心上人贊美,心花朵朵開呀。

「當真好看。」盯著那雙亮晶晶的眼,他心尖一抹酸疼。

「那以後都穿這個給你看!」她喜孜孜轉了個圈,自顧自地說著。

「以後麼……」他低眸,喃語。

「今天穿這樣,到底是什麼事啊?」巫香蘭忽然想起他又要她沐浴,又讓她換上這身新衣,難道只是他一時興起?可他不是這種性情。

鐘靖默了默,道︰「隨我來。」

她隨他走到前廳,一桌子菜和點心,她訝問︰「今天什麼日子?你生日?」

他拿起酒壺,給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他捧著酒杯,盯著杯里微蕩波紋的酒水,靜默了良久,才听得他嗓音淡淡︰「你的生辰。」

「我生辰?」她嘴饞,捏了塊白糖糕塞進嘴里,鼓著頰問︰「我生日不是今天啊,但我其實也忘了哪天了啦,反正從來沒人記得我生日,我也沒過過生日,久了也就忘了。」又捏了塊桂花涼糕。真好吃!

見她一臉滿足樣,他輕輕笑開,帶著一絲疼痛,帶著一點罪惡感。姑娘家的心思從不掩飾,他怎會不懂,只是陰間生活如此寂寞,怎能要她相陪?

「忘了就忘了,就將今日當作你生辰,往後每年這一天,你都可以慶祝。」舉杯,他又道︰「這一杯,我敬你,望你日後聰明靈巧,福祿永久,一生無需勞心勞神。」仰首,酒杯見底。

覷著他泛著水光的唇,她心口發脹,一種溫熱的感覺令她感覺自己像是還活著。原來死魂會哭、會笑、會痛,也會有這麼感動的時候。她想,就這麼一直當死魂,跟在他身邊的生活一定很不賴。

「謝謝。」她聲嗓微哽,學他舉杯,抿了一小口後,緊皺了下眉頭,隨即笑開。「不好喝。我當初怎麼會喝酒喝到溪里去呢?啊,我知道了!」她笑咪咪地抬眼,望著他。

「嗯?」他盯著她發亮的眼。月華的眼沒她大,眼神溫柔羞怯,而她的眼楮大又圓,總是亮晶晶的,特別是看著他時。那麼轉世後呢?她又會是何模樣?

「一定是為了遇見你!呵。」她說完,紅著臉兒低眼啜酒,小口小口抿著。

他一窒,心口流竄著難言的滋味。他瞪著她瞧,眼中幾分狂亂,似是陷入矛盾間,她令他很苦惱、很苦惱似的。

「怎、怎麼了?」感覺到他的注視,她抬眼對上他陰郁的眼眸時,微微心驚,卻有一熟悉音嗓在屋外響起。

「鐘將軍,老朽奉命前來,您——」

「伯公!」听見那微帶沙啞的嗓音,巫香蘭身子一旋,欲上前開門。

「咚」地一聲,她踩著了裙擺,跌了個狗吃屎。有夠糗的啦!還好她本就不是氣質淑女,裙擺一撩,她爬了起來,低眸拍了拍裙面,未瞧見身後一只探出的大掌又緩緩收回。

也罷,總是要放手,又何必去扶她一把?鐘靖望著拍完裙面的她,提步往前奔去,這回聰明了些,懂得稍撩高裙擺了。

一拉開門,見著屋外那拄著拐杖的老人家時,她奔了過去。「伯公!我還想著你怎麼都不來看我!」

「這不是來了嗎!」福德笑咪咪,胖臉依然紅潤福泰。「傷好了吧?」

「早就好了。」

他點點頭,瞧了瞧她。「今日不大一樣哩。」

「好看嗎?師父送的。」她得意地擺了個姿勢。

「好看。這人啊,只要心地善良,面相自然就好看,面相好看,穿啥都好看呀!」他搓了搓胡,道︰「穿漂亮一點,開開心心去投胎,下輩子轉生好人家。」

「啊?」巫香蘭疑惑地看著他。

「你不知道嗎?」目光越過她,直視後頭門後那俊秀身影。只見那人沉郁地看了他一眼,擺手一揮,大門輕輕掩上。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忽然一嘆。

「知道什麼?」她瞧著福德神,見他目光落在自個兒身後,她轉首,納悶地問︰「你在看什……師父,做什麼關門啊?」她欲上前敲門,卻听身後人開口。

「香蘭,時辰差不多了,你該跟我走了。」福德神喚住她。

「去哪?」她回首,蹙著眉心問。

「轉世投胎。我來帶你去地府。」

她愣了愣,道︰「誰說我今日要去投胎的?你記錯對象了。」

「我怎麼會記錯?一殿閻王可是講得清清楚楚,要我引巫香蘭的魂回地府。」

「可是師父明明說我——」她倏然止聲,驀然間明白了什麼。她原想說師父說她不必再回福德廟,她還想說她可以跟在師父身邊了,可他哪里允諾過她可以留在他身邊!他只有說她不必回福德廟,所以……他早知她今日要去投胎?

她心里一急,上前拍著門板。「師父!伯公說我要去投胎,是不是真的?」

一陣沉默。

瞪著門板看,久久得不到回應,她心口一沉,又拍門板。「我是不是真的得去投胎?你開門,我要听你說!」

「香蘭,走吧,誤了時辰可就要錯失這個機會了。」福德催了催。

「師父,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投胎?不是要讓我修行的?」她拍著門問,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反應,她一惱,氣一提,便要穿牆而入,卻「叩」地一聲,被硬實牆面撞得彈了回

來,額頭生疼。「將軍不讓你進門,你撞破頭也進不去。」怕是施了法了。

「為什麼不讓我進去?」巫香蘭搗著額頭,拍著門板。「師父!開門啊!」

「香蘭,走吧,晚了可就得再等啦。給你找的這戶人家家境優渥,雙親是高知識分子,性子都很良善,雖說夫妻倆已有兩個兒子,但盼著有女兒,求了好多年終于緣分到了,你就去和他們生活,相信會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的。像這樣的機會不是時常有的,別錯過了。」福德睇著她,難得斂起笑容。

「當初不是讓我選擇入枉死城或是修行然後升陰官的嗎?怎麼突然又要我去投胎?你們陰曹地府的官員做事都這樣反反覆覆嗎?」

埃德傻了傻。當然不是反反覆覆,那是閻君憐惜前生的她,才讓她這世有所選擇。她當時若選了枉死城,便不會再與鐘將軍有所牽連,那表示他倆情緣也就這樣散了,偏偏她選的是留在陰間修行,那表示他倆是有這緣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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