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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請指教 第6頁

作者︰唐純

駕駛艙就在眼前,艙門緊閉,霽月豎起左手食指,在唇邊輕輕搖了搖。

貼耳靜靜听了一會兒,門內全無動靜。

霽月輕輕吁了一口氣,「都死了,看來真是一條幽靈船了。」

用力撞開艙門,駕駛艙內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尸體。看身材都比金碧國的人要矮上一個頭,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極為痛苦,似是正忍受著極端殘酷的折磨。

「都死了,這一次,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忍受風暴之眼的侵襲。」

小謝蹲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些身著赤色黑鷹服的船員們,「他們是死于風暴之眼?」

「不錯。每一年,真正能穿越風暴之眼到達金碧國,又能活著回去的人,寥寥無幾,若不是這樣,赤國早就舉國來侵了。」

小謝點了點頭,「他們既然不惜耗費人力物力做這樣密集的嘗試,相信離最終的目的已經不遠了。」

霽月嘆了一口氣,「你現在應該明白,我爹為什麼不惜向官府投誠吧?只是,愚蠢的官員們怎麼會放過我爹呢?怕是不等我爹上岸,刑場上便已經豎起了高高的絞架。」

「你說得沒有錯,他們確實是這樣想的。」小謝亦長嘆一聲。

二人都不再說什麼,朗月疏星之下,蒼茫海面之上,一條黑色的幽靈船打著赤色的旗幡,掉頭駛向海神盤踞的蟄龍島。

第3章(1)

蟄龍島。

是一個半圓形的島,中間凹進去的弧形部分是上天賜給他們的最隱蔽的港灣,臨近海灘,極目是大大小小的礁石,形狀各異,星羅棋布,成了天然險地和屏障。

是以,即便海防巡邏艦遠遠望見蟄龍島,也看不到停泊在島內的海盜船。看不見,便不會輕易繞過那些大大小小的礁石險灘,他們只會在海上不停地巡查,卻找不到海神真正的巢穴。

霽月站在岸邊一邊突出的孤崖上,望著費安的商船緩緩駛進弧形的港灣。

啊洲城的居民們都猜對了,費安與海神之間的確是有些淵源的。然而,他們又全都猜錯了,費安的船隊與海神之間並沒有商業來往,他的船本來就是屬于海神的,商業聯會的大老板費安,其實,根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海盜!

想到這里,霽月無聲地笑了起來。

如果小謝知道這一點,他會是什麼表情呢?那一日,他的擔憂完全是多余的。她又怎麼會一槍打爆自己人的頭?在平安號被迫開炮之時,她也不過是配合船長演了一出戲,被一槍轟爛的不過是炮手頭頂上的帽子而已。

如果小謝知道她在騙他,又會怎樣呢?

然而——

霽月笑得眉眼彎彎。

像他那樣對海盜沒有偏見,還肯施予援手的人,可真是不多見呢。

「小月。」

霽月回頭,見龍四海在崖下向她揮手。

「什麼事?海叔。」翻船雖是意外之錯,但好在沒有釀成大禍。海叔和豹子都先後被接應的新月號救了起來,唯獨她和小謝,越漂越遠,若不是遇見穿越風暴之眼的赤幡船,後果不堪設想。

霽月有瞬間的恍神。

猛然間听得龍四海道︰「大哥讓你隨船去浮洲港采買。」

「我去?」霽月瞪大了眼,以為自己听錯了,「我的思過期還沒有滿,不能下崖。」她擅自帶人劫牢,雖然把海叔救了回來,可也折損了二十多名兄弟,她被爹爹責罰,也是心甘情願的。

龍四海擺擺手,「剩下的幾天我替你受罰了,你一個小丫頭,獨個一人呆在這高崖之上,還不給悶死啊。去去,隨費安的船隊出去玩玩,回來之後你爹的氣也消了,該受的懲罰也受了,兩全其美。」他說著,朝孤崖頂攀了上來。

霽月還在猶豫,「可是海叔,這里風大……」

「風大?有多大?」龍四海已經攀了上來,站在崖上,海風獵獵吹著他的鬢發,灰白色的頭發四散飛揚,那迎風獨立的姿態,仍是那樣彪悍粗獷。他拍拍自己的胸口,「你海叔還沒有老到吹不了風的地步。再說,你小時候哪次受罰不是海叔替你扛的?小丫頭長大了,就瞧不起海叔了?」

霽月「撲哧」一笑,「既是這樣,那就勞煩海叔了。」說罷,躬身一揖,等不及地朝崖下跑。

龍四海哈哈大笑,笑聲順著海風送出老遠老遠,「丫頭,要是見到小謝,別忘了替你海叔報仇呵。」

海叔所謂的報仇,霽月是知道的。

上次,赤幡號回到蟄龍島,作為海叔和霽月的救命恩人,爹爹設宴好好款待了他一番。因為自己在崖上思過,所以,並沒有參加酒宴。不過後來听說,他酒量極大,弟兄們幾乎都不是他的對手,海叔一高興,更是醉了個上吐下瀉,人事不知。

此事自然被小輩們狠狠嘲笑了一番。

海叔就尋著機會,想讓霽月替自己找回面子。

然而,霽月來到浮洲城也有好幾日了,人海茫茫,又去哪里尋找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子呢?

「月丫頭,今天怎麼不出去逛逛?」暮色四合,費記船行的店面內,老板娘瑾娘總是站在油光 亮的烏木櫃台後面,算著那似乎永遠也算不完的賬。

霽月坐在門檻上,背對店內,望著遠處喧囂忙碌的碼頭。

「瑾姐姐,我明天要回去了。」

「這麼快?」瑾娘的手停在算珠上。

霽月托著腮,顯得有些百無聊賴,「該買的大米、蔬菜、布匹都買完了,再不走也沒什麼事情可做。」

瑾娘低頭,「呼啦啦」撥動著算珠,「你不想找小謝了?」

「我找他做什麼?」

瑾娘抿唇一笑,「你呀,和小謝倒是有幾分相像。要出現的時候,自己呼啦一下就跳出來了,不出現的時候,誰也找不到。」

「他和費大哥不是朋友嗎?」霽月不解。

「他救過安哥的命,安哥為了報答他,又知道他喜歡出海游歷,所以,只要他找上門來,無論他要去哪里,我們船行都會載他去。至于他住在哪里?是什麼來路?我們就不知道了。」

霽月默然,半晌,悠然嘆了一口氣,「沒有想到,還有人是這樣生活的。」

「比我們海盜更像海盜是嗎?」

霽月回頭,看了微笑的瑾娘一眼,「瑾姐姐,你後悔嗎?」

「我?」瑾娘一愣,繼而失笑,「我後什麼悔?」

「以前,你跟我們一起在海上的時候,那日子過得多麼逍遙自在,可自從你嫁給了費大哥,便整日呆在這四壁一頂的房間里,斤斤算計,錙銖必較。你不會覺得悶嗎?」

「悶?」瑾娘看著一臉正經的霽月,微微搖了搖頭,「你還是個小泵娘,不懂女人的心思。女人一旦出嫁,便會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海上的漂泊不再適合我。安哥帶我到浮洲來落戶,便是對我的一種守護和承諾。當然,」瑾娘從櫃台後面走出來,走至霽月身邊,與她一同看著黃昏漸臨的浮洲港,「我們能遠離蟄龍島,過上現在這樣平靜幸福的生活,完全是龍老爺子的恩賜。」

霽月皺眉,她實在不明白,這樣足不出戶,今天重復昨天的日子到底有什麼好?可瑾娘眉間的笑容又是那樣溫暖恬靜,根本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

「咦?你還戴著香雪蘭?」霽月驀地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笑指著瑾娘烏黑的發絲。鬢邊,斜斜一朵蘭花,開得正艷。

「是安哥帶回來的,他每次去蟄龍島,都會采幾枝回來,養在清水里,可以幾日不凋。」含笑的唇邊驀然染上幾絲羞怯。

「還說不想念蟄龍島?這香雪蘭在島上開成蔚藍的一片,可在浮洲卻不容易種活。」霽月有些沾沾自喜,像是觸到了某個竭力隱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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