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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色撩人 第23頁

作者︰唐純

「甚是甚是。」杭州府尹連連點頭。

這件事,若真能這樣作結,他們也便不懼那將軍府里的人來尋仇了。

「啊?」林芳苒怔怔地望著父親,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口含在嘴里的魚,咕嚕吞了下去,花瓣「哇」的一聲,猛一陣咳。

「咳,咳咳……卡住了。」

她咳得好似五髒六腑都好要掉出來一般。

眾人面面相覷,這人,含著喉核兒都可以沒事人一般,怎地小小的一個魚刺就卡成這樣?

第九章

明月夜,落花時。

褪去華燈囂鬧後的夜,靜謐得有些寂寞。夜風陣陣,吹掀起敞軒兩旁的透色紗簾,一彎眉月朦朦朧朧地掛在天邊,勾勒出西門慕風素淡的背影。

「小六兒,是你嗎?」他忽然回頭。

花瓣嚇了一跳,探出來的頭來不及收回,恰恰落入他黝暗的眸中。

「嘻嘻。」她習慣性地沖他咧嘴——

他語氣一沉:「下來。」

笑容陡地凝住,花瓣心中一冷。從前,大哥是從來不會這樣跟她說話的呀。

她勾住敞軒翹檐的腳用力一蹬,想使一個「倒枝梅」翻回地面,怎知,腳底一麻,整個人失去支撐,直直地墮下地來。

糟了,她怎曉得,像這樣倒掛金鐘是需要很大的耐力的?

「澎」的一聲,花盆碎裂,花瓣跌進敞軒外的泥地里。

「你怎麼樣了?」西門慕風立在欄桿後面。

花瓣怔怔地仰望他的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西門慕風蹙眉,素影一沒,轉眼從另一側的台階上走了出來。

「是不是很疼?」他站在泥地里,長衫下擺沾染了好些泥土。

花瓣又垂下頭,望著那一圈淺淺的泥痕,鼻子一酸,竟落下淚來。

西門慕風俊顏怔然,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摔到哪里了?」他蹲下來,將她的身子拉起,就著月光細細查看她的傷勢。

餅了一會兒,他眉頭舒展,蒼白的臉上漾起笑痕。

「沒什麼,是花盆碎片扎了你一下,沒傷著什麼。」他拍拍她裙上的泥塵,站直身子。

沒想到,小泵娘卻哭得更凶了,肩頭聳動,兩眼通紅紅、雙頰通紅。

西門慕風俊眉再度糾結,全然不明就里。

一個人,僅僅只是外形上的變化,怎麼就會產生如此大的區別?

「別哭了,小六兒不是說要做大俠嗎?你什麼時候見過哭鼻子的大俠了?」素袖上落下一大片一大片淚潰。

花瓣索性抓住他的衣袖,「你……你還叫人家小六兒嗎?」

西門慕風愣了一下,「只是叫習慣了,如果你不喜歡……」

「不不不,」花瓣揚起臉來,熠熠的眼楮映著月光,「我在家里排行第六,姐姐們都是這樣叫我。」

「是嗎?」西門慕風笑了笑,這小丫頭,剛才還哭得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這一會兒,倒又有心思為了一個名字較真。

「你笑什麼?」

「沒……我沒笑。」

「明明有,我剛剛就看你笑了。」花瓣丟開西門慕風的衣袖,兩手叉腰,氣鼓鼓的。

她原本是來向大哥道歉的,自己原不可能是大哥的親弟弟,卻一直瞞著不說,偷來大哥多少寬容與關愛。

待得遠遠見了面,卻又一時忐忑,不知從何說起,又怕大哥終不肯原諒自己,所以悄悄地躲在屋檐上頭,等待時機。

只是沒想到會被大哥發現,又經此一鬧,多多少少對西門慕風存了埋怨之心,便索性毫無忌憚起來。

「我知道,大哥是在看我的笑話呢,明明是個女孩子,卻冒充人家的弟弟,大哥一定覺得我這個人很厚臉皮,是不是?所以,大哥才會對六兒那麼冷淡,才會袖手在一旁,看六兒跌進泥地里,是不是?六兒跌了跤,大哥覺得很開心,是不是?」說著說著,那好不容易擦干了的眼又濕潤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西門慕風抓住她的肩,出其不意地將她拖來,盯住那對水亮的大眼。

從這里,他可以看見花瓣有著男人少見的長睫毛,她的眼神氤氳,她的嘴唇豐潤,她的神情帶些小女兒般的固執與嬌羞。這些,他從前怎地從未發現?

然而,即便是早早發現了,又如何?

能如何?

充其量,不過是洗去了心中對自己的懷疑而已。

他可以直面自己的真心,可以承認始終被自己回避著的感情,可以不再覺得愛她是一種罪過。

僅僅是這樣,僅此而已。

「為什麼不這樣想呢?大哥要找的人又不是我。」花瓣撇了撇嘴。

她曾經,多麼希望自己就是大哥的親弟弟。

「別傻了,」西門慕風模模她的頭,「叫了大哥,終生都是大哥,莫非你想反悔?」

「嗄?」花瓣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不,不是,我不是。」

「那就說定了,我還是你的大哥,不過,你就不再是我的弟弟,而是——」

「妹妹!」花瓣心下一松,眼里又有絲黯然。

妹妹?

為什麼是妹妹?

「那麼,妹妹,大哥站得有些累了,你能陪我進去坐會兒嗎?」

「喔。」花瓣忙應一聲,將自己的手塞進他的大掌里,「走吧。」

罷了,妹妹就妹妹,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

雖然,她對大哥沒有援手接住自己這一舉動仍是有所不解,但,管他呢,如果自己跌一跤,就能輕易解決道歉這等麻煩事,那又有什麼關系?

她蹦蹦跳跳地在前面領著路,全然不知道,此刻,大哥看著自己的目光有多麼深沉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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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苒姐姐真是偏心,讓你住敞軒後的暖閣,又給你送這麼多好吃的。」花瓣一進敞軒,看見桌上的糕點,眼楮都亮了。

「喜歡吃就多吃點兒。」

「那是當然。」花瓣毫不客氣地塞了一塊雲片糕在嘴里。

好舒服哦,敞軒外的風悠悠的、涼涼的,吹得人通體舒暢。花瓣伸直腰,打了個呵欠。

擔憂了一整天的心結終于解開,倦意便徑自襲上身來。

「大哥,我想睡會兒。」也不等西門慕風回答,她已靠過來,抱住他的手臂。

不論何時何地,在大哥的懷里,她總能找到最舒適的位置,略略調整姿勢,她便把自己埋了進去。

西門慕風胸腔一緊,脊背繃得筆直。偌大的敞軒,似乎忽然變得很擁擠,害得他有些呼吸困難。而且,直覺體內有什麼在騷動,就像那一日,就像那一日的那場夢。

「嘩啦」一聲,他猛地推開椅子站起。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陡失依靠的花瓣一個打跌,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

「沒事,」西門慕風深吸一口氣,「我想你也累了,還是我送你回你的房間好了。」

「不用麻煩了,」花瓣搖搖頭,「我就在這里睡。」

好懷念大哥身上的藥香味哦。

「不可以。」西門慕風突來的大聲嚇住了她。

這樣的大哥,好……奇怪!

是有哪里不同,應該還是有不同的吧?親弟弟和親妹妹的待遇真的好不一樣。

花瓣委屈地噘了噘嘴。

西門慕風心中一軟,幾乎就要答應她的要求了。

但——

「你現在是一個姑娘家了,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能再這麼莽撞。」他仍是沉下臉來。

「什麼現在才是,人家以前本來就是一個姑娘。」花瓣嘴里咕噥著,一反身,偏不服氣地抱住他的腰身,「有什麼關系,反正咱們早就……早就……」

「早就什麼?」

「早就抱過了呀。」花瓣嘻嘻一笑,雙臂鎖得更緊。心底卻小聲地加了一句:早就親親又授授了。

「六兒。」西門慕風垂眸瞧她,心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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