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回憶著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點點頭。
「原來我給人這樣的印象……」他沉思了一會，然後抬起眼專注的看著她。「那麼現在呢？」
「現在？」她側著頭，也認真的回望著他。「現在的你，給我的感覺有些不一樣……看起來比過去輕松了些，可又似乎……更沉重了些。」每次見到他，都是在工作的時候，雖然他臉上帶著笑容，可卻又仿佛很少能見到真正的笑意。
只有偶爾，他在和她打招呼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才會真正開朗。不過許多次，她看他和別人說話時，總是有些保持距離的樣子。
凌靖臉上露出笑容，但那笑容卻有些深不可測。「你說得很對。現在的我……的確和過去不太一樣……」
「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在東京？」她大膽的追問下去，因為怎麼看，他都不像是甘于在後勤部門里擔任這種類似「小弟」的工作職務，整天做著一些瑣碎的事情。
低下頭，他望著地上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你覺得我現在的工作是不是有些丟臉？不思進取？」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立即搖搖手。「我沒有這個意思，絕對沒有。」
「那麼？」他聲音里有種隱藏的銳利，有如手里劍一樣，藏而不露，卻鋒芒逼人。
「我覺得工作都是一樣的，每個人只要熱愛自己的工作，然後努力勤奮的去完成，就沒什麼差別，也沒什麼丟臉不丟臉。」感覺到他扭曲了她的意思，她趕緊解釋。「可是，你應該有能力可以去做更重要的事，而不是每天搬著箱子，開著貨車，然後各部門去發文件。」
「工作應該沒有貴賤之分。」他抬起頭，目光讓人難以捉模。
「可是人應該對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她勇敢的回視著他，清亮的瞳仁里倒映著他嚴肅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會看不起我現在的工作，但是卻覺得這個工作不適合我？」他的聲音不再如平常般開朗，反而帶著種深沉。
眼前這個表情嚴肅，目光深沉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凌靖嗎？
田依蓉說不清楚，只是點了點頭。
「依蓉。」他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一直這樣叫她。「其實我覺得現在的工作很好，沒有煩惱，沒有壓力。如果可以，我會一直做下去。」凌靖的聲音很堅定，目光輕柔的落在她的身上。
田依蓉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望著他。她感覺到他話里的真誠，也感覺到他心里的某種苦悶，更感覺到他的話並沒有說完。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這樣下去……」他露出一種她無法解讀的笑容，那笑容里有著些許苦澀。「好了，有一天我會把我的故事告訴你。不過現在，我肚子餓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去吃飯？」
「好。」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似乎覺得自己更加了解他一點。雖然他還是那個謎樣的男子，但她卻可以感到自己和他又多靠近了一步。
這樣的感覺是不是有些矛盾呢？發現他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卻又覺得越來越了解他。
或者，只是因為他眼里的那抹真誠吧，他和其它人相處時總是有著一種防備的微笑，但和她相處時，卻漸漸撤去了這種防備。
所以，她可以更加了解他——因為他願意讓她了解！
她不再詢問什麼，跟著他一起走進電梯。
當電梯停在一樓的瞬間，一直沉默不語的田依蓉，忽然說︰「只要你覺得好，那做什麼都很好，我會支持你的。」說完，她就跨出了電梯。
「真的嗎？」他緊緊盯著她的背影。
「當然是真的。」田依蓉回過身，笑得很純真，很溫柔，很明朗。
第三章
田依蓉飛快的沖出電梯，今天她晚了十分鐘，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在門口等她。
「田小姐，今天遲到了十分鐘喔。」剛跑出公寓大門，那一貫戲謔中帶著溫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一轉頭，就看到他靠在公寓的外牆，陽光般明亮的雙眸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
田依蓉的嘴角綻出甜笑，照亮了她清麗秀氣的容顏。「我還以為你走了。」
「為什麼這樣想？」他與她並肩走在一起。
「因為……我們從來沒有約定說你要等我啊。」田依蓉俏皮的眨了眨眼楮，心情大好。
雖然沒有約定過，可從第一天起，當他出現在她家門口後，他們就一直是一起上班的。
「沒有約定過嗎？」他望了她一眼。「那麼就現在約定吧。」
她停下腳步，側過頭看著他。「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
「每天早上都要來等我？」雖然他一直這樣做，可是在今天以前，她從來沒有問過他是否會一直這樣等下去。
凌靖笑著點點頭，晨風吹起了他額前的一綹黑發，他大膽牽住她的手。「不管刮風下雨，每天都來等。」
田依蓉的心跳漏跳了一拍，他的大掌帶著說不出的溫暖，在觸踫她手心的時候，忽然竄過劇烈的電流。
她沒有甩開他的手，反而悄悄的、小心的握住。紅暈爬上臉頰，她自己也無法理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有種惶恐，有種期待，有種羞澀，又有種小小的甜蜜……
凌靖感覺到她的響應，默默的握緊她的手，用開朗而堅定的聲音說︰「快走吧，不然今天我們就要一起遲到了。」
「凌靖……」她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紅著臉，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她從來就沒有和任何人談過戀愛，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這的確是事實。
凌靖是第一個可以打動她心的男子，可是對于他，她又有太多的不了解。
不過，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因為她每天都很期待看到他。和他在一起，心里就會有種淡淡的喜悅，讓她全身都充滿了溫暖。
「依蓉，有一天你一定會完全的了解我，只要給我時間。」他仿佛可以透視她的遲疑，低沉的說著。
是啊，只要給他時間。他在這個笑容甜美，心地善良的女孩面前，遲早可以完全的敞開心扉！凌靖有這樣的信心，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可以留在他心底的女子。
「嗯，快走吧，不然上班要遲到了！」田依蓉轉移了話題，他們兩個習慣一起走到不遠處的捷運站，一起搭車去公司。
她從來沒有問過他是否就住在附近，因為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她會不好意思讓他每天都來等她，一定會要他以後不必來。但是如果那樣，她知道自己又會感覺很難過。
她露出笑容，有些事需要勇氣跨出第一步。現在，不論是他還是她，都已經跨出了這重要的一步。如果什麼時候都瞻前顧後，那不就什麼事情都無法完成了？
他值得她喜歡，就算他的身上依然有許多謎團，但她相信他給自己的感覺，他眼里的溫暖和微笑都是真誠的。
握住他的手，她拉著他跑了起來。「快點，快點！」
凌靖的嘴角不自覺的勾出一抹溫柔的弧度，和她在一起，不必時刻戒備，不必緊張，可以真正放松，釋放出那個真正的自己……
他跟上她的腳步。「好吧，那我們快跑！」一邊跑，他一邊問她︰「今天幾點下班？晚上一起去吃飯？」
這……算是約會嗎？雖然他們早上總是一起上班，但除了那個星期天一起去逛過街之外，再也沒有單獨出去過。
田依蓉期待的點點頭，風吹過她的臉，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感覺天空如此純淨，微風如此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