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利用這對夫妻間的矛盾,她才有可乘之機。
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他幽魅的眼瞳轉深。她愛上了誰?!
「她人呢?」
「在院子里,小姐說要花香相伴刺繡花。」
帶著滿懷的醋怒,葛翊快步往院子而去。明明不想和她生命相系,然而她的事卻總教他掛懷,理智與心情總因她而陷入矛盾,而她心之所中意究是何人,這事該死的重要!
可來到庭院外,瞧見靜雅刺繡的她,他卻反而收住了腳步,只是遠遠地凝視,幽瞳中的矛盾再度浮現。
「呀!」雪白的指尖緩緩凝結血滴,莫雨桐將刺痛的手指放入口中吸吮,上次刺繡扎手是十年前的事兒了,只怪她心不在焉地,而始作俑者正是腦海中盤旋不去的人影。
「夫人!您沒事吧?」李強立刻緊張地探問。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每一根最細微的神經。
「我沒事。」莫雨桐笑了笑,低頭繼續刺繡。
「夫……夫人,您的手傷還未痊愈,不如休息幾日再刺繡吧!」他的聲音緊張得發抖。那日之後,莫雨桐在他心目中成了天神般的人物。這樣膽識過人、冷靜沉著的女子,生得又是這般艷冠群芳,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不為之心動?
「無妨的,你可別像可梅那樣叨念不休。」她輕笑道。「李護衛,你就放松點兒,自從那天之後,你就時時刻刻如臨大敵、提心吊膽的,這般長此以往,早晚會瘋的。」
「不……保護夫人是屬下的榮……榮幸……」夫人竟會關心他,這可是作夢嗎?
莫雨桐笑容一斂,幽幽地嘆口氣,那纏人的身影又躍入心坎。听說他人在府中,卻總是不見蹤影,一逕將看護之責交予旁人。他因那日一時沖動……吻了她而懊惱嗎?之後他便避不見面、相應不理,卻教她獨自傷懷。
「李護衛,我……」莫雨桐說了一半,卻又咬著唇,感到有些兒難以啟齒。
「夫人有何吩咐,請但說無妨。」
「我不懂男人,你說,男人……都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她求助的汪汪水眸凝著他,想起葛翊說過只有男人才能了解男人,她接觸過的男子又有很得很,若想了解他的想法,不求助于男人,又該向誰求教?
「這……」李強胸口怦怦狂跳,夫人為何會問他這樣的問題?難道她……「像夫人這樣的女子,正是男人夢寐……以求。」他發著抖,聲音結結巴巴地,好不容易終于告白完畢。
莫雨桐笑了起來,嬌顏如春花綻放。「瞧你一臉老實,倒會哄女孩子開心。」
這一笑,笑得李強三魂七魄全出竅,暈陶陶地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娘子!」
莫雨桐迅速轉首望去,心兒怦怦跳了起來,但那黑了一臉的陰沈不悅,卻澆滅了她滿腔的歡喜,她咬著唇偏過頭去,也來個相應不理。什麼意思嘛!
梆翊揮退李強,胸口翻騰著莫名的妒火,焚烈地燒炙著他的心。這女人竟敢在他的家中與其他男人調笑。听了幾句他們的對話,葛翊幾乎可以肯定,可梅口中說的男人就是李強。混帳!她以為她有這資格嗎?李強愛上她,他完全可以理解。但她竟會愛上李強……原來,她喜歡的是這種忠厚老實型的男人……
「我不干涉你的事,但你也別忘了自己的身分。」冰冷譏侃的話語飛刺向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愕然轉身質問,卻不期然地被他那冷絕的神情刺傷。
「意思就是要你凡事檢點些,就算再不情願,你畢竟是葛家的媳婦!」竟然問李強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她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
他竟然……在指控她不守婦道?!莫雨桐捂唇輕泣,旋即站起身,掩面狂奔。他究竟想傷害她到什麼地步?為何要將她說得如此不堪?她再也不想看他的冷酷無情,但三寸金蓮承受不起她過大的動作,一個踉蹌,她整個人往前僕倒,卻在著地而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扶住。
「放開我!我是不檢點的女人,你理我作什麼?放手!」莫雨桐憤然拍打著他,淚水潸然滾落。
生死一線時,她沒哭。一直以來她總是勇敢地與命運抗衡,她的堅強與傲然,足以折服一干男子;但此時卻叫他三兩句話弄哭了。葛翊強忍著心頭的復雜情緒,任由她捶打,摟著她不放手。
「我做錯了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一天到晚在外風流的是你!你憑什麼指責我不守婦道?」她邊罵邊捶打,愈想愈不甘心。
她的拳頭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癢,但她這沒完沒了的發泄,卻崩裂了手臂上的傷口,纏繞的白布染上血絲。葛翊眉一皺,鉗住了她的雙臂,制止她繼續蠢動。「夠了!」
莫雨桐撇過頭不瞧他,抿著唇默默流淚。
「傷口都裂開了,你不疼嗎?」他慢慢地解開她包裹著手臂的白布,恨自己的心疼憐惜。對一個不愛他、厭惡他踫觸的女人這般關心,何必?
她不說話,還是不看他。
「後天,我要離開了。」他淡淡地告知她這訊息。
流著淚的水眸條地看向那張俊魅的冷臉,恐慌由心口蔓延而上,使她的唇不自禁地顫抖,胸口那股撕裂般的痛楚令她不知所措。這麼快,他就要討回她欠他的債?如果這個家里沒有他……那她還期盼什麼而活?
這驚懼的神色是否表示舍不得?葛翊揚起自嘲的冷笑,該死地期盼起她會想念他。
「有重要的事須下江南,最快怕也要半個月才能返回。」他淡淡地解釋緣由,即便她不關心。
「半個月?」她呆愣地重復。不是三年五載的嗎?
「沈貴慶的事,等我回來再處理,這段時間你出入自須格外小心注意,府中的護衛也會日夜輪流看守著,你毋須擔心。」他擦拭著玉臂上的血跡,需再涂點兒藥才行。
乍然的放松令她整個人無力。「你真的……半個月就會回來?」
「或許一個月,或許一個半月,我也說不準。」想起李強要守衛她,葛翊就不由得皺眉,但又不能不倚重他的武功,這女人總叫他左右為難。
「你在外邊有很多事情忙嗎?」難道他天天往外跑並非為了玩樂?
「我的事你少過問。」葛翊冷冷道。拉著她就要回房敷藥,走了幾步,卻不禁為她走不快的步伐皺眉,干脆一把抱起她,就算她要抗議也由她去了。
但她並未抗議,只是默默地接受,她知道自己的確沒有資格過問他的事。
他是開始厭惡她這個處處惹麻煩,又與他不相干的女人了吧?!說到底,她始終不是他心甘情願娶來的妻子,卻要他費神保護,他早厭煩了吧……
棧道上七零八落的空車旁橫豎躺著二十余名凶猛大漢,他們雖然極力想克制疼痛的申吟,但身上多處的傷口卻挫折了他們的英雄氣概。
「老大,茶……茶葉被劫了,怎麼辦?」
殘破的語音隨著塵沙卷起無措的意緒,飄送過丘陵溪河,最終消逝在蒼茫暮色中。
而此同時,劫鏢的一群土匪正在遙遠的村落中熱鬧舉行慶功宴。
「咱們這筆買賣可真他媽的容易啊!」席間,大笑聲呼應著觥籌交錯的聲音,十幾名豪氣干雲、熊腰虎背的大漢舉杯暢飲。想起下午的大獲全勝,個個是志得意滿。
「別得意得太早,離京城還有一大段路呢!」人群中一個冷靜的聲音悠悠地提醒,正是「抗天寨」的蒙古大夫……呃,是隋神醫。每一次的遠途任務總有他隨行,「抗天寨」折損不起任何一個兄弟,有他在,總能讓受傷的兄弟將損傷減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