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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錢大師兄 第4頁

作者︰娃娃

這些年來若非有他在精打細算維撐著,這間道觀怕早已讓眼前這兩個年歲加起來超過一百四,卻是愈老愈孩子氣、愈老愈貪錢,任性又難管束的老人給搞垮了。

外人總愛說他貪財小氣,卻不知道要打理一座空有華麗外殼,里頭養了三、四十條米蟲,且還有兩條特大號偷金米蟲的師尊在內的道觀,有多麼的不容易。

師父愛財,取之無道,這是烏龍觀里人人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也不能怪他們這些徒兒偶爾的忤逆犯上了。

他們也都知道若想學功夫,就得先想辦法多攬點私房錢,再以銀子為束修去向師父們做交換。

這也是他掙了這麼多年錢卻依舊沒啥積蓄的原因,因為都拿去向兩位師父「買」功夫了。

這樣也好,一技在身遠勝過腰纏萬貫。

天驤游面無表情地轉了轉將二師父給踹飛得老遠的腳,慶幸自己早在一年多前就已幾乎將兩位師父的功夫或秘籍給買全了,此時才不必再像小時候那樣,無計可施地任其擺布。

「胡鬧也要有個分寸,年紀都不小了,還這麼不懂事。」天驤游邊冷冷放話邊低頭套鞋,活像他才是兩個老人的師父。

見徒兒不肯乖乖就範,申吟中的仁慈翻身坐起,兩腿一蹬地改成撒野了。

「師兄!你瞧!你瞧瞧!這就是咱們養出來的好徒弟!不肯幫忙也就算了,還這麼用力的踹師父,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仁義還沒吭聲,天驤游已雙手環胸,怡然自得地走到仁慈眼前蹲下。

「那麼,拿刀子削徒兒腳板,能算是正當行為嗎?」

「那人家也是……也是逼不得已的嘛……」

見撒野這招沒用,仁慈決定換別招。

他將那雙像小狽般的漆黑眼眸朝徒兒拼命睜大,里頭充滿搖尾乞憐的憂傷,因為深知徒兒嘴巴硬,心腸軟的脾氣。

這大徒兒雖會在忍無可忍之際以拳腳伺候兩位師父,但與生俱來的責任感及心存孝念,讓他無法放下這間道觀以及他們兩個老混蛋。

如果當初夢中神人所示,行善會得好報指的是養大這些家伙,那游兒這孩子肯定是來報恩,不像他那些師弟妹們,那根本就是來報仇的。

小狽水眼勾出了徒兒的不自在,見徒兒似有軟化跡象,仁慈趕緊加強功力,頓時只見那雙汪汪老眼里不但是水氣氤氳,甚至還星光點點了。

幸好這招絕技「水眸神功」他只傳給了飄飄那鬼丫頭,沒「賣」給游兒,否則此時可難保能對他有效。

「游兒,這回事情很大條,你一定要幫我們,要不然,師父們就死定了……」水眸閃動還外加小媳婦般的泣訴。

噢!他受不了了!天嚷游連忙伸出一掌,先捂住了二師父那雙超級惡心的水眸後,再轉頭問向仁義。

「大師父,你們想要我幫忙?成!先把話講清楚,別這樣夾纏蠻打的。」

听見這話,仁慈那雙水眸快樂地探出他掌外,「把話說清楚你就幫忙?」

天驤游俊臉拉下,寒氣逼人的開口,「你若敢再出聲,我就打死了也不幫!」

見好就收的仁慈趕緊舉掌在嘴前打叉叉,不敢再出聲了。

終于輪到他說話的仁義,先拂了拂長長白髯,才緩緩開口。

「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

話說到這里,仁義收到了來自于徒兒的冷瞪,干笑兩聲,乖乖地長話短說。

「話說咱們觀里今兒個來了個貴客。」

「我見過了,一個姓月的小姐。」說話時,天驤游不知不覺地將目光放柔,因為想起那難得能令他心動的佳人。

仁義圈掌輕咳,「你知道了她的姓,但可知道她的家世背景?」

「不知道。」廢話!讓你們兩老一直纏在這里,我能有時間去打听嗎?

「她父親月出崗是吳越國王座前的大丞相,二十多年前曾遭奸臣誣陷,舉家避往嶺南,是在幾年前才獲得了平反,再度出仕為相。」

時值唐末亂世,中原之土混戰不休,大家輪流當皇帝,長江以南則是各處節度使據地為王。

天下分崩離析,眾人各事其主,是個標準的強凌弱、眾暴寡的動蕩時代。

烏龍觀正是位于吳越國領地。

在長江以南諸國中,吳越國算是個較為安定的地區,但無論君王優劣,官就是官,沒有不愛多找機會向人民揩點油水錢的。

烏龍觀開觀三十數載,其間就曾經歷過不少次與官府打交道,而被強征重稅的經驗,不給錢?那就請你關門大吉,全然沒情分可講的。

是以觀中人向來對于「官」這玩意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就連地方官他們都避之唯恐不及了,更何況是來自于君王腳下的丞相家眷?

听到這里,天驤游被引出了好奇,「她今日找上咱們這兒,究竟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找回她在二十多年前,讓人給擄走的大哥。」仁義溫吞吞道。

天驤游滿臉震驚,「二十多年前?何以遲至今日才想到要找?」

「那是因為月丞相始終當他那個孩兒已死,是當年負責照顧孩子的女乃娘子辭世前,受不住良心煎熬,這才托出了一切。

「那女乃娘當年為了貪錢而與月家的仇人勾結,偷走孩子只是要擾亂人心,方便趁亂將仇家用來誣陷月出崗的證據放進書房里。孩子被偷走後,仇家原是要她將孩子給殺了的,她卻下不了手,轉托其兄將孩子帶走,她大哥沒娶妻,帶了個孩子在身邊不方便,最後決定將孩子扔在道觀前,那人還算有點良心,臨走前還掛了個羊脂白玉觀音在孩子的脖子上,算是補貼些許孩子的養育費。」

天驤游神色轉為驚駭,伸手自衣襟里掏出打小便掛在胸前的白玉。

「大師父,您所說的白玉觀音該不會……該不會就是我這塊吧?」

不會吧?!

上蒼當真這麼愛捉弄人?讓他居然對不該動心的人動了心?

仁義點頭,沒理會徒兒驟然蒼白的臉色,繼續說下去。

「那塊白玉雖是打小幣在你身上的,但其實並不屬于你,而這,也是你二師父今日如此著急的原因了。」

「弟子不懂。」

「這還有啥不懂的……」听到這里,再也憋不住的仁慈跳起身來,把故事接了下去。「你應該也听過有關于我和你大師父所作的‘神人警示’的夢吧,你雖是第一個出現在烏龍觀外的棄嬰,卻……」他說得吞吞吐吐,「卻並非單獨出現。」

天驤游蹙眉,想起了方才二師父莫名其妙的檢查腳板舉動。

「所以在撿到我的同時,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嬰兒?」那天還真是個好日子。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樣子!你可終于開竅了。」仁慈拼命點頭。「咱們一看傻眼了,但想了想既然是神人的指示,那就只好兩個都養。只是呢,那時咱們道觀不像現在這麼寬裕,加上住在觀里的全是男人,同時來了兩個骨頭都還沒長好的娃兒,自然會手忙腳亂、應接不暇了——」

天驤游沒好氣地打斷他的碎碎念,「到底那孩子,此時人在哪里?」拜托說重點!

仁慈不吭聲改以汪汪水眸看著仁義,逼得仁義只好不自在地又開了口。

「那孩子只在咱們觀里活了一個月,他死後,你二師父想著反正那塊白玉他也用不上了,就索性將那條白玉觀音掛到你脖子上了。」由你代他一起活。

听完了往事,天驤游突然覺得胸前白玉再也不復往昔溫暖,甚至變得又冰又重,沒想到這塊玉不但不是自己的,還是代表著一條早夭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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