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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求情意同 第23頁

作者︰娃娃

「如果他們對你真的那麼重要,重要到了要為這種事情跟我吵,那你就走吧,帶著你可笑的妄想滾出我這里,我不在乎!我他媽的一點也不在乎!我絕對可以一個人活得很好!」

「你……」範彤彤氣得握拳,只恨自己沒有隨身攜帶一根大榔頭,方便她用力敲醒他那顆固執的腦袋瓜.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串音樂聲由屋內傳出來,是範彤彤的手機鈴聲。

在听清楚來電音樂後,範彤彤一顆心不安地微沉。

電話該是從爺爺家里打來的,但這真的有些不尋常,因為女乃女乃顧忌著怕繼書會生氣遷怒,是以從不曾主動打電話來,都是等她打過去的。

現在究竟是什麼事情,竟會讓女乃女乃破例呢?

範彤彤快步奔回屋里接起手機,面色凝重地听完電話後,快步奔回露台,微喘地告訴範繼書。

「是爺爺打來的,女乃女乃她……她從樹上跌下來,人在醫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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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彤彤擔心地看著坐在她身邊的男人。

若非他的胸口仍會因呼吸而偶有起伏,她真會以為他已經化作雕像了。

可就算沒變成真雕像吧,他身上的溫度也和冰冷的雕像沒兩樣,即便她心疼地將他的手握在自己掌里不住地揉搓,就是無法為他提高溫度。

而且無論她為他做什麼,他仿佛都看不見,也像是感覺不到。

他的眼神始終投向飛機窗外,不是看著窗外的天空,而是落在遙遠的回憶,以及溧深的懊悔自責情緒里。

範繼書在責怪自己。

責怪自己因為一時的想岔,盲目地怨恨,忽視了該要多用心去體會。

如果他曾經靜下心思去想,他就該知道他的養父、養母有多麼的愛他,而他,又是多麼的幸運。

在由孤兒院那個地獄來到天堂般的範家時,他不只一次覺得範逸書是個大傻瓜,因為他居然會拋下一對這麼愛他的父母,還讓他們徹底的傷心。

可笑的是,歷史的軌跡總是一再地重復,他竟然犯下和範逸書當年一樣的錯誤,以自私任性的出走,來回報兩位老人家對他的養育深恩。

在這個時候,他終于得承認小彤的話沒錯了。

他其實是——嫉妒著範逸書的。

嫉妒他比他幸運地在身體里流著和他敬愛的那對老人家,相同的血液。

但人與人之間,真的非要靠著血脈相連,才能夠生出純粹無私的愛嗎?

他想起了小時候,和湛蓉芳初次見面時的對話——

你們到底為什麼……要捉我來這里?

不是捉,是請,我們想要一個兒子。

為什麼是我?

我相信我丈夫的眼光,他說了該是你就是你,所以你一定有其他小朋友沒有的優點。

我很會吃的。

幸好我們家還不小,我想,我們應該還養得起你。

我很凶,也很會打人,如果你們打我,我一定會打回去的。

打人不好,不過你別急,這個壞習慣我會慢慢幫你改掉,我不會打你,也不會允許別人打你,因為我是真心想要當你的好媽媽。

我是真心要當你的好媽媽……是真心的……她是真心的……

媽媽沒騙他,從他進範家的第一天起,她就認真仔細地帶領他學習。

她教他識字,她教他做人。她教他守規矩,雖然她從不打他卻也從來不縱容寵溺他。

她始終是以一個身為母親的立場對他付出真心,即便他們之間,並沒有真實的血脈相連。

至于爸爸,他也不是不愛他,只是不懂得用什麼方法。

就像當年他沖動地趕走範逸書,卻在接獲獨子死訊時,躲在房里痛哭了幾日的慘痛經驗。

但歷史並沒讓他學乖,他只會以「我這樣做無非是為你好」的專制手段來表達他的愛,因為他不懂別的辦法。

他是因為看出了他和小彤都對彼此有意思,卻又不知該怎麼做才好,才會讓小彤陰錯陽差地搞出了那個大烏龍來。

但仔細想想,若非發生了那個大烏龍,死腦筋的他和胡里胡涂的小彤,真不知還得耗費多長的歲月,才能像今日這樣情意相同呢?

不論爸曾怎麼想或是怎麼做,兩位老人都已年紀老邁,又能有多少時間等到他想通?等到他回頭?

等他來向他們證明,他是一個比範逸書更值得驕傲的好兒子?

念頭快轉,他想起了仍躺在醫院里的母親,不禁滿心惶惑恐懼。

他害怕無法再見到母親一面,害怕無法當面告訴她,他有多麼的後悔,又有多麼的愛她。

悔恨交集的範繼書終于再也忍不住了,他將臉深深地埋進掌心,雙肩抽動,無聲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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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下飛機便趕到醫院,終于在加護病房外,看見身邊陪著個谷霈文,正在掩面哭泣的範維邦。

看見爺爺痛哭時,範彤彤心驚膽戰地蹲在他面前。

「爺!女乃女乃……是女乃女乃怎麼了嗎?要不你怎麼……怎麼……」她說不下去了,眼眶迅速泛紅,淚水撲簌簌地落下來。

「彤彤,你別擔心,你女乃女乃已經沒事了……」開口回話的人是陪在一旁的谷霈文。「手術很成功,只是日後可能得坐在輪椅上很長一段時間,加上她年紀大了,復建時間也會比較長,但現在只要等她清醒過來就行了,至于你爺爺呀……」

比霈文借著取笑老友,好讓他別再胡思亂想了。

「人老了孩子氣重,剛剛還在跟我說,如果蓉芳這次真舍得擱下他就走,他也要跟她一起走,省得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世上,日日惦著老妻心里難受。」

範彤彤听了破涕為笑,受不了地槌了槌老人膝頭。.「壤爺爺!我真是快被你嚇死了!先是在電話里沒說清楚就掛了,現在又給我坐在病房外頭哭,還真是不怕嚇死你的寶貝孫女兒呀?還有,電話里你也沒說清楚,女乃女乃是怎麼會從樹上跌下來的呢?」

女乃女乃雖然平日元極舞、太極劍、土風舞,各種老人運動都會涉獵,是個很注重養身的人,但依她謹慎溫婉的性子,實在是怎麼也無法和爬樹聯想在一起。

範維邦抬起哭得紅腫的眼楮及鼻頭,先用衛生紙擤了擤鼻子後才開口。

「你也知道你女乃女乃一想到兒子就會進他房里東模模西模模,回憶往事的老習慣嘛,前兩天雨下多了她哪里也不能去,就先去逸書房里溜溜,繼書房里走走,最後還想到繼書小時候蓋的樹屋。」

說到這里,範維邦嘆了口氣。

「就是那孩子初到範家時,自己在樹上用木頭搭蓋起來,只要一和我絆嘴就會鑽進去的小樹屋嘛。你們都大了。那樹屋也早就不能住人了,你女乃女乃卻始終不肯讓人拆掉,偶爾還會讓老丁上去整理,看是把外頭的木條撬起換過重釘,還是補個漆什麼的,偏偏那天她想兒子想得厲害,不顧我的阻止,硬是要爬上去瞧,怕里頭積了水,還說什麼她平日運動量大,根本就不怕,沒想到還真讓她給爬上去了,卻在下樹時一個沒踏穩,跌了下來。」

就在這時候,始終站在角落陰影里的男人,緩緩地往範維邦走來,並在他身前跪下,「爸!」他懊悔地喊著。

「繼書?!真是你?!你你你……你肯回來啦?」

老人由淚轉笑,急急忙忙將手上還包著鼻涕的衛生紙,塞給了谷霈文,趕緊起身將跪在他面前,垂著首的範繼書拉站起來,開心地審視著他。

「彤彤,還是你有辦法,能幫爺爺把繼書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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