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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嬌女御夢郎 第8頁

作者︰娃娃

上課?

辰時?

這怎麼可能?

現在明明還只是夜晚,她也不過才剛閉上眼楮……

朱傾城霍地張大眼楮,眸子轉了一圈,繼而不敢置信地慌張跳起來,還叩地一聲,頭頂撞上貼身丫鬟喜兒的下巴。

疼得喜兒淚水直楓,一手捂著下巴蹲到地上。

「真是疼死喜兒了……公主哪,您再氣再惱再不想起床,也不能用這種方法來懲罰奴婢呀!」

沒理會哀號中的喜兒,也沒去在意自個兒頭頂的痛楚,朱傾城只是用不敢置信的眸光,來回直打量著四周。

這里是鳳儀宮,不是仁壽殿?

現在是白晝,並不是夜晚?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朱傾城徹底困擾了,難道說有關于仁壽殿的一切全都只是……一場夢?

但,世上能有夢真實成那個樣的嗎?

她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描繪出那叫「魅」的男人長相,以及那雙飽含著邪氣的藍色眸子。

她往身上一瞧,看見了那襲還罩在身上的銀縷睡袍。

她往腳下一瞧,看見了那雙還沾著夜露沒月兌的鞋。

所以,她是真的真的曾經下過床。

也是真的真的,跑到仁壽殿那里去了。

可無論再如何感到驚訝,全都比不上她之後得到的消息。

仁壽殿里傳出了噩耗——

年庚二十八的寧妃于睡夢中驟逝,無疾無痛,無原無由。

第四章

在活了十一個年頭後,朱傾城,終于頭一回遇上她會害怕的事情了。

她親眼看見了一只夢魔在她面前,奪走了一條寶貴的、她所熟悉的生命!

難道……那家伙昨晚往寧妃額頭上盯視的舉動,正是在勾出她的魂魄?

生平頭一遭,朱傾城領略了什麼叫害怕。

但除了害怕之外更強烈的感覺叫生氣,她氣自己沒能夠及時阻止憾事,更氣那家伙視人命如草芥!

不顧她娘親懿妃及內侍宮娥們的阻止,朱傾城狂奔向仁壽殿,再罔顧了太醫們的勸阻,將覆在尸體上的白布給一把掀開了。

丙真是寧妃!是那親切和藹、紅顏命薄、疼她入心的寧妃!

朱傾城不信地伸指去探躺在床上的人兒的鼻息,卻是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

所以不是玩笑、不是誤會,寧妃是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

她死了!就在昨兒個夜里!

但最令人不解的是,在那光潔如雪但已現僵冷的麗顏上,競停留著一抹神秘的笑容。

是的,她在笑,而那正是朱傾城昨夜就曾見過的笑靨,一抹在寧妃生前久違多年的笑靨。

雖然看見寧妃的笑容,她還是忍不住滴滴答答地落了淚,一來不舍,二來懊悔,她恨自己沒能夠及時阻止那壞蛋,害她失去了個好朋友。

「快別這樣,公主,見您傷心,寧妃在九泉之下也會不安的。」

說話的是年高德邵、面慈心善的老太醫歐陽回春,但見朱傾城一個勁地埋首痛哭,他只能溫聲再勸。

「公主,老臣說的是真的,您瞧瞧寧妃走得多安詳,笑得多開心,她生前就是個體貼的好人,想來也是不想在她死後,讓活著的人為她傷心吧。」

「你不懂!你不懂!」解釋不出原因的朱頓城卻怎麼也壓不住傷心,只能—個勁地猛搖頭哭泣,「你們都不懂!」她發出尖叫。

「是的,我們都不懂。」歐陽回春傷懷的接口,「寧妃娘娘走得奇,即便湊集了咱們在場這麼多人的智慧及經驗,仍得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公主,您還小,日後自會明白,人生在世,不單是求生下易,求死其實更不容易,更遑論要死得歡欣自在了,人活著的最終目標不就是在尋求解月兌?求能夠及早離苦得樂,月兌離苦海,獲得真正的身心自由,現在寧妃娘娘得著了,她無病無痛地走,自在逍遙,咱們應該要為她開心,而不該過度傷心才是。」

听不懂!听不懂!

她不但听不懂,也根本就不想懂!

朱傾城掩面哭著跑走,在奔到仁壽殿外時,恰好看見殿前一排萎垂的花朵。

是曇花!也是她昨兒個夜里會上仁壽殿的原因。

原來,昨夜曇花已開盡,甚至也已經凋萎了。

原來,花凋人逝,竟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

一陣難過作嘔席卷上來,朱傾城不敢再看向垂萎的花,轉頭再跑。

她渾渾噩噩的過了一整日,別人都當她是傷心寧妃的驟逝,可她自個兒清楚,她是在盤算,夜里的那個約,她究竟赴還是不赴?

夜里剛掌了燈,朱傾城的決定也作下,她決定了,別去招惹那只夢魔了。

于是她遺走了會扯鼾的王嬤嬤,喚來了喜兒,甚至還吩咐喜兒將臨時搭起的臥鋪緊鄰著她的床。

對于她提出的要求,她身邊的人初听及都很驚訝。

但在想起寧妃的無故驟逝,公主的心傷,于是將這兩件事給連在了一塊,雖不免有些驚訝公主的膽子變小了,但這種話,也只能夠想想,可沒人敢說出來。

在該睡的時候朱傾城上了床,沒了會扯鼾的王嬤嬤,卻來了個太過仔細小心翼翼的喜兒。

听見朱傾城在床上翻來覆去,像是睡不著似地,床畔冒出了小小的聲音。

「公主……您睡不著?」

「別出聲!」朱傾城閉眼斥道。

喜兒不敢再開口,快快用手捂住嘴,就這個樣子地,屋內又安靜了好一陣。

但即便喜兒沒再出聲,朱傾城卻仍可從那努力壓抑著,淺緩的呼氣吸氣聲,以及它的頻律,感覺出這丫頭還醒著,怕是想要等到主子睡著後,確定不會再有差遺時,她才敢松懈下來地睡吧。

即便喜兒的呼吸聲已是經過壓抑再壓抑的了,偏偏夜太深、人太靜,只要認真點豎耳傾听,還是可以听得見。

只是想來,沒人會無聊到去數別人的呼吸次數吧。

平日的朱傾城也不會,要不她也不會容忍王嬤嬤的呼嚕扯鼾聲了,但今夜的朱傾城卻不一樣,她只想找碴!

她睡下著,她很痛苦,她只能一直數、一直數,數到了一千、數到了一萬、數到了一千個一萬、一萬個一萬,數到了她頭昏腦脹,幾乎快要瘋掉。

「你的呼氣聲很吵耶!」

朱傾城終于忍不住了,邊大吼邊坐起身來。

「可是公主……」喜兒慌張坐起,語帶委屈,一邊顫著聲音一邊暗暗抹淚,「奴婢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控制了……求求您別叫奴婢不能呼氣……嗚嗚嗚……因為那樣是會死的……奴婢老家還有年邁雙親及年幼弟妹……嗚嗚嗚……」

「夠了!我不想再听了!」朱傾城打斷她的話,將小臉埋入掌心里,「你出去吧,回你自己的房里去睡覺。」

「那……公主……要不要讓奴婢去喚悅兒或是慶兒過來……」

「都不要!今兒個夜里,本宮不想再听見任何人的呼氣聲了!」敢來一個她就砍一個!吵死人了!

「可……公主……」喜兒一臉為難。

「更重要的是……」朱傾城嗓音陰涼,「我不想再听見你的任何一個字,要不從明兒個起,你就調到仁壽殿去!」

仁壽殿?那個不見天日的冷宮?

那個剛有人莫名其妙死掉,听說鬧鬼,嚇得太監宮娥們都急著申請調差的地方?

我不要!我不要!打死了也不要!喜兒不再出聲,卷起鋪蓋,逃之夭夭。

在屋里終于只剩下她後,朱傾城的小臉蛋依舊深埋在掌間。

不怕!不怕!我是朱傾城,大明朝的尊貴公主。

我不怕任何妖魔鬼怪!因為若怕,那就是輸了!

一句「輸了」讓她霍地由掌間抬起螓首。

她不認輸,絕不!何況今晚之約是她向他索來的,她不是膽小表,她會讓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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