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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看過來 第25頁

作者︰尉央

「你……你憑作麼這麼說?又知道些什麼?你以為你是誰?」

迸奎震劍眉一挑,那雙墨黑的眼瞳直勾勾盯著首先發難的中年男人,「因為……我就是知道。」他笑了,語調里沒有溫度,腳跟一旋,帶著畢顏轉身離去。

眾人倒抽一口氣,瞥見他腰際那把亮白大刀刀柄上所刻的字——震,而後目光一致停留在那道頎長偉岸的身影上。

第八章

「不要這樣討厭自己。」掙月兌他的手,畢顏停下腳步。

暗巷里,兩人的身影映在牆上,被一股沉寂氣氛包裹著,而巷外廟會慶典卻熱鬧喧囂,巷里巷外就像兩個世界。

先前那場討論讓她曉得,他嘴里恨的人就是他自己。

但她卻不明了,究竟是什麼原因,能讓他對自己如此殘忍?

「不要如此傷害自己,我會難過。」他的背影在她眼里顯得很陌生甚至還能讓人感受到他刻意傳來的冷漢。

迸奎震看似一派沉溫,卻沒有勇氣轉頭面對她,唯獨放在身側緊握的雙拳,泄漏他激動隱忍的情緒。

「那已經過去了,你該抬頭向前走。」畢顏了解他,他不是個隨便批評旁人的人,尤其這話既傷人又無情,更不是他會說出的話。「不然,痛苦的是自己。」雖然他與旁人保持的距離顯得冷漠疏遠,卻不會輕言傷人,至少她未曾見過。

「你在說什麼?」他刻意忽略過她語調里那抹心疼,強作鎮定。「我懂你的。」

一句沒有修飾卻實在的話語,卻將古奎震武裝的心房給撼動得宣告崩裂全數瓦解。「你不該懂我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懂你。」

因為她在乎,因為她關心,因為她……也包括愛他嗎?收在身側的雙拳加重力道,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里。

「我會怕……」他痔痞地說,話聲顫抖。

「怕什麼?」向前一步,她握住他的手,感受得到他的掌心隱隱顫抖。

「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

「哪種人?」緊握他的手,畢顏笑著問,「聖人?偉人?還是罪人?」

她最後問出的話讓他臉上浮出吃驚的表情,而泄漏的情緒里,也包括他的害怕。她一語道出,卻刺中他心底要害,像把刀一般鋒利。

罪人!他多怕這項罪名安在自己身上,更怕這麼多年後還發現自己逃不開,活在陰影之中,這是多麼殘酷的懲罰。

伸手抹去他眉間的不安,她顯得一派平穩,「我愛的人,他只需要夠愛我就好,其余的,我管不著也掌握不了。」

他的身子一僵,心底某一角被她的溫柔給觸動到,無聲侵蝕看似堅強的自己。

「他不用背負多少責任,只要在這一刻里他看的是我,也就夠了。」他緊握的拳微微一松不再緊繃,她將自己的手放入他掌心里。「我不貪太多。」這副被毒侵入的身子能陪在他身旁多久,沒人能說得準。

迸奎震將她緊緊環抱住,「不要太過包容我,我會辜負你的。」

「那是我甘願的。」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她也認了,但至少現在她不後悔。

「我不值得。」他眉頭深鎖,把臉埋進她的頸項里,深怕讓她看見自己此時脆弱的表情。

「可我卻沒法子自制。」對他,她陷入太深;而他,待她太好。「至少在辜負我之前,你是珍惜我的。」

「但我會傷害你,這也無所謂?」他做的錯事,是沒有辦法掩蓋的,騙得了一時,卻瞞不過一世。

「傷口再深,總有一天它會愈合的。」貪戀他淒里的溫暖,她听著他的心跳聲感到平穩安心。

「會留下疤痕,你也沒有關系?」

「我可以不去看它的,是不是?」他溫熱的呼吸吹吐在她頸項間,她很喜歡兩人如此親密的貼合,讓她清楚曉得他在自己身邊,哪里也沒去。

「我以為那刻上演的,是自己的故事,我和屠鎮一模一樣,在無心之間,總是傷害愛我的人。」他在那一刻里,看見那些被自己刻意遺落的過往,再次翻涌現形。「我娘是,鳳琳也是,就連你,也無可避免。」

畢顏沒有打斷他的話,听著他話里些微的悵然,仿佛在他隱忍的情緒里,藏著極大秘密等著她去抽絲剝繭。

「我和屠鎮一樣無情,一樣殘酷。」他的語調里帶著一絲顫抖,「有時我恨自己在背負天下百姓期望之際,卻無法為愛我的人停留下的腳步,我不斷往前走,將她們留在原地承受思念親人的痛苦,我竟是用這麼殘酷的方式來對待她們。」他略微哽咽,卻強做鎮定。「我娘只有我這個兒子,但我卻連最基本的孝道都未能盡到;我是鳳琳最鐘愛的男人,可我卻不能在她寂寞的時候陪在她身邊……這輩子,我辜負了兩個最愛我的女人。」

「錯不在你,是情勢所逼,對吧?」畢顏為他找了個借口,試著別讓他如此悲傷。「告訴我,我要你親口對我說,那不是真的。」

他該說對還是不對?「我不曉得,因為我從不曾找到個理由給自己……我找不到,這麼多年來我仍舊找不到一個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你曉得那種感覺嗎?」

當問題擱在眼前時,人們總習慣去尋找一個讓自己心安的解答,不管是好是壞,這答案是真是假,可他卻連這最基本的都做不到。傷痛就攤在眼前,他看著那道血淋淋的傷口,已有十二個年頭,卻什麼也不能做。

他該做什麼?又能做什麼呢?

「我娘有個習慣,每當兒子上戰場,她便會到廟里為我祝福,那一天她一如往常的到廟里,卻在回程時遇上盜匪打劫……」古奎震擁緊她,仿佛得借由這動作才能讓自己繼續說下去。

「消息傳至連關,可我卻走不開回來為她奔喪。」他顫抖著,語調失去平穩自制。「她只有我這麼一個兒子……我一直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有人看得出來。接著不到半年的時間,我與鳳琳大婚的日期一延再延,結果她因病餅世,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對我無法兌現承諾所給予的一種無聲抗議?我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如果……如果我從不曾出現在她們的生命里,是否就能讓她們的下場不至于如此淒慘。」溫熱的濕氣盤旋在眼眶里,他得花很大的力氣克制才不至于失控。

「別胡說,她們不會願意听見你說出這種話的。」他的傷心攤在眼前,而她卻無力為他做點什麼。

他的秘密太黑暗!突如其來的坦白讓她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見他獨自沉浸在悲傷里。

「我一錯再錯,錯過身邊美好的事物,更錯失手里的幸福。我的手,總握不牢任何東西,就連無辜的人,都要受我而拖累……」這些年來的恩恩怨怨,糾纏得讓他感到疲累,一顆心無處所依,也無人可待。

「我拒絕和任何人有交集,我害怕有人再因我而受傷……我累了,也怕了,所以我一個人生活、一個人難過悲傷、一個人飄泊流浪……這些年來我只能一個人。」他想找個能讓自己忘記過往的方式,卻屢屢失敗。

所以他冷漠孤僻,和任何人保持距離,就連最初他想擁抱她的那一刻,都因為這些陳年往事涌現,而將她狠狠推離開來,他仍然在那些過往記憶中打轉,掙月兌不開來。種種怪異的行為,在此時得到最好的解釋。

「你對自己太殘酷、太無情了。」她被悲傷侵佔住,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因為他是如此不珍惜自己。

「我無可選擇。」這些年來,他不斷告訴自己,已經都過去了,但他連出口也找不到,渾渾噩噩的在紅塵中打滾十多年,一路下來,他還是逃不開。「一個人看著當年的錯誤,一個人想辦法彌補,一個人在心底掙扎……一個人……去背負那些罪愆……」他的語氣充滿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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