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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可以下载吗 第19页

作者:亦舒

裕均同姐姐说:“她化妆同平时差不多。”

裕亭答:“她每日排戏,来不及卸妆,你看到的正是舞台浓妆。”

有人说:“嘘。”

叫他们静心看戏。

“排演也许化妆?”

“兆丽说那样会得投入些。”

“你见过她平日的样子?”

“没有。”

“嘘。”

棒壁观众已经十分不耐烦。

“林兆丽是职业演员?”

“她读美术,对演戏有极大兴趣。”

人家实在忍不住他俩不断说话,索性敲敲包厢。

姐弟终于静下来看戏。

上半场结束,休息时裕亭说:“小弟,你问题很多呵。”

“原来她一直化舞台妆。”

“兆丽时间紧凑,休息时载兆光及轮椅到图书馆。”

这是兆光忽然走近,“裕均,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

是个文静的年轻人,裕均一怔,什么,同性朋友?真是误会。

这时他发觉人不能说谎,否则像滚雪球,越滚越大,不可收拾。

年轻人友善微笑握手。

“你们一定谈得来,两个人都不喜交际应酬,十分难得。”

淘气的裕亭看到这种情况,哪里肯放过,连忙笑着说:“你们两人像玉树临风,不知多少女生要失望了。”

裕均尴尬地站着陪笑。

兆光笑说:“兆丽说一定要为你俩介绍。”

下半场戏开始。

剧情精采,但是裕均如坐针毡,那年轻人在一旁把他当作有可能性的知己,叫他难堪。

裕亭居然朝他眨眨眼。

散场后,大家赞美演出:“本地制作做到这样真不容易”,“女主角演技动人”,“灯光音乐也好”……

他们到后台去祝贺演员。

裕亭代表送了大花篮,被兆丽放在当眼之处。

裕均想在人群中寻找林兆丽。

裕亭说:“兆丽在这里。”

一名女郎转过头来,素净面孔,清丽月兑俗,原来林兆丽已经卸了妆,裕均第一次看清了她真面目。

她套着一件毛衣,可是裙子底下仍然是那只舞台鱼网袜,穿了孔,露出猩红指甲油。

裕均精神恍惚,究竟哪个是真的林兆丽?

兆丽迎上来笑,“不认得我?”

裕均发愣。

亲友上前祝贺兆丽。

他们要去喝酒,兆丽婉拒,“明日还要演日场,早些休息好。”

裕均鼓起勇气说:“我送你。”

“不用客气,”兆丽笑说:“你与新朋友一起去喝上一杯。”

裕均气馁。

他拉着姐姐说:“裕亭,你帮我解释一下。”

裕亭一本正经说:“他要做功课,他不能陪我们喝酒。”

裕均气结。

他摆月兑那年轻人赌气独自回家。

裕亭深夜才由兆光送回来。

裕均问她:“为什么不打救我?”

裕亭答:“人生邮电错模才够精采。”

“当心,我是一个记仇的人。”

“裕均,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兆丽的厚粉。”

裕均跌坐。

电话铃响,裕亭去听。

“是,是,他在,请等一等,裕均,找你。”

“谁?”

“剧院里的年轻人。”

“不不,我不在。”

“你没有礼貌。”

裕均跑上楼去。

裕亭大笑对电话说:“很奏效,他知错了。”

原来对方是林兆光。

裕亭上楼对弟弟说:“你得解释清楚。”

“我不会与那人对话,我不欠他什么。”

“不,是兆丽释疑。”

“也许人家已对我失望。”

“也许,也许不。”

“我想想该怎么做。”

裕亭微笑,“小弟,你是学生,功课要紧,女生要多少有多少。”

裕均气结。

“还有,不过是一陌生女子,见过几次面,毋需念念不忘,我是你同胞而生的姐姐,我说什么,你要听从。”

“你有什么话要说?”

“人家喜欢戏剧,你可多读资料,像著名剧作家田纳西威廉斯的作品之类。”

“多谢指教。”

裕均走近,裕亭与他紧紧拥抱。

像母亲辞世那晚,他俩相拥哭泣,直至天明。

片刻裕亭说:“你帮过我,我一定帮你,我俩互相扶持。”

生辰快乐

傍晚,珠宝店已经准备打烊,忽然有旅行社导游带着六七名日本游客进来,店员笑逐颜开,忙着应酬。

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女也在其中,指着玻璃柜台,要看一只金表。

店员踌躇一下,心想,一定是跟着父母来旅行的小东洋人,她把金表取出放丝绒盘子上,少女拿起细看。

一共才三个职员,那边又叫人,她只得过去忙。

电光石火之间,想起那少女与金表,抬起头,已经不见人了。

店员大惊,立刻按动警报,不顾一切奔出店去,在商场走廊看到少女低头疾走,快要跑出马路。

护卫员奔近,店员连忙伸手一指,“那个白衣少女!”

两名大汉立刻扑向前,“站住,别动。”

少女像没听见一般,去拉玻璃门预备逃出街上,但已经来不及了,护卫员已经赶到,手搭到她肩膀。

她面如死灰。

店员送一口气。

少女手中正握着金表,人赃并获。

她缓缓蹲下,途人好奇地看向她。

不久,警察抵达商场。

在少女身上找到身份证明文件。

她叫孙新菊,十六岁。

珠宝店职员忍不住斥责:“原来不是日本人,你不该在游客前丢脸,人家会怎么想?呵这繁华都会有的是小偷。”

女警看了店员一眼,“小姐,接着的工作,你叫给警方好了。”

职员悻悻回转店内。

少女从头到尾不发一言,跟着警察到派出所。

她手发笨拙,像是第一次做贼,已经失手被捕。

她看着自己双手,忽然落泪。

女警见过太多不良少年,根本不去理她。

警车经过繁华街道,霓虹灯亮起,是晚饭时候了,途人匆匆赶回家与家人团聚,一天辛劳工作,为的是甚么,不过是愉快安逸的与家人吃顿饭。

到了派出所,少女被交到当值警员手上。

少女走进询问室。

门一关上,少女吓得发抖,询问室没有窗,水门汀墙壁地板,只得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与一盏灯。

不久另一个警员走进来,“我是陈督察,你叫孙新菊?”

少女不出声。

陈督察说:“我们调查过,你并无犯罪记录,看你样子,也不似惯性罪犯,当然,甚么事都有第一次,可否告诉我,你偷金表是为着甚么?”

孙新菊仍然不出声。

“你把理由告诉我,我可以通知感化官前来,也许,她会给你一次机会。”

少女张开嘴,又合拢。

这时,有人送咖啡三文治进来。

陈督察说:“吃点东西。”

少女喝了半杯咖啡,忽然说出真话:“我妈妈病了很久,家里已没有食物,我想偷了手表去换日用品及一点吃的。”

陈督察动容:“你父亲呢,没有其他亲人?”

“我没有父亲,穷人没有亲戚。”

“请你写下地址,我马上联络社会福利署,你放心,你母亲会得到照顾。”

少女像是略为放心。

她随即饮泣,“我要坐牢了。”

“你且到拘留所过一夜,明早会有感化官带律师来替你办手续进教养所。”

“我母亲——”

“事到如今,孙新菊,你不放心也得放心,生活中遇到困难,应当求助,不该犯法,你已读到高中,这种道理都不明白?”

孙新菊低下头,她实在慌了,才会铤而走险。

陈督察站起来走出询问室。

在门外遇到同事,她摇摇头说:“可怜。”

同事点头,“与其说是她的错,不如说是社会的错。”

两人都长长吁出一口气。

她们都有女儿,也十六七岁年纪,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孙新菊被带到拘留所。

铁闸一开,她是个罪犯了。

新菊躲到角落去,缩成一团,暗暗饮泣。

下午,她又到外婆家借贷。

外公面孔一直朝着电视机,眼神不与她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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