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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码 第17页

作者:亦舒

五姑娘抬起头,看见是他,不以为忤,“范先生既然不相信,何必再问。”

“我没有前程?”

五姑娘额首。

“危言耸听,怪力乱神。”

五姑娘收敛笑容,“范先生,宇宙间充满奇异力量,人类实践科学知识有限,你缘何执着?”

范上俊冷笑,咄咄逼人,“你真可判生死阴阳?”

五姑娘无惧,“是。”

“大言不惭,你到说说,我何时生,我何时死?”

那五姑娘双目露出极其怜悯的神色来,“范先生,你真糊涂。”

范上俊一怔,“我不明白你说些什么。”

五姑娘走到窗前,将百叶帘拉开,“范先生,请看。”

范上俊走近,往街上看去,只见途人围成一堆,正在看热闹,救护车呜呜驶抵,一辆红色小跑车的司机正受警察盘问。

范上俊奇问:“这是什么事?”

五姑娘回答:“车祸。”

“有人受伤吗?”

五姑娘忽然微微笑,“你还没看清楚?”

只见护理人员把伤者抬到担架上放下,那年轻男子穿着灰色西装,好不眼熟,然后,范上俊看到他那灰白色毫无生气的脸庞,不禁惊怖地嚎叫起来,他看到了自己。

那是他,那是范上俊!他原来根本没能避开那辆跑车。

这时,五姑娘转过头来,温柔地说:“我若不能通灵,又焉能与阴灵说话。”

吻盗

深夜,酒吧,灯红酒绿,人挤人,到这种地方来通常只有两个目的:一,买醉,二,希望有艳遇。

李汝敦,男,四十四岁,身形维持得还可以,只是前额头发略为稀疏,他抱着第二个目的,在酒吧里已独自坐了近两个小时。

前几天有年轻的同事告诉他,在这里被两个金发女郎同时看中,度过了十分愉快的一夜云云,李汝敦觉得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故此到此守株待兔。

女孩子不是没有,他也不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李汝敦贪婪,他希望挑一个绝顶漂亮的。

花点钱无所谓,至要紧物有所值,是不是。

他金睛火眼那样打量来往的女客,虽然已经深夜,却毫不气馁。

每隔半小时,他叫一杯混合酒,却又喝不完,一排那样放在小桌子忽然之间,李汝敦眼前一亮,一个高佻丰满的身形出现,在他对面台子坐下。

那女郎十分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长头发呈波浪形,遮住半只眼睛,穿件银色吊带窄裙,端的风情万种。

哎唷,她朝着他笑呢。

李汝敦不由得转过身去看看身后还有什么人。

没有,她的确是对他笑。

接着,她自手袋取出一支香烟,却找不到打火机,作无奈状,看着李汝敦打出求助讯号。

李汝敦在等待的一刻终于来临,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子,骤眼看简直像某位女明星,她行头打扮均十分时鲜,可见环境不错,也许,可以不讲钱?

李汝敦连忙过去替她点火。

女郎笑了,“我并不抽烟,我只是想认识你。”

李汝数听了,十万八千个毛孔都舒服熨贴无比,为这种老掉了牙的勾搭词颠倒不已。

他问:“为什么是我?”

女郎笑笑,“你成熟、老练、稳重、智慧,是那种会得爱护及保护女性的人,我最喜欢这种男土。”

“是是是。”李汝敦知道他终于等到了。

女郎笑说:“我叫红颜。”

李汝敦一怔,“也只有你配叫这样的名字。”

红颜说:“谢谢你,来,让我请你喝一杯。”

“你请我?”

“为什么不?”她笑着到柜台前去买酒。

季汝教看到她那曲线分明的背影,十分兴奋,今晚真是走运!

红颜取着酒回来,把椅子拉得很近坐下,李汝敦可以闻到她身上清幽的香水味。

“来,”红颜说:“告诉我关于你。”

李汝敦清清喉咙,“我做成衣生意,是个商人,已婚,有两个孩子。”

他留意红颜反应,女郎毫不介意,“会跳舞吧?”

“会,我的交际舞跳得不错。”

“那还等什么,还不带我去示范一番?”

李汝敦迟疑”下,“舞厅夜总会都快打烊了。”

“是吗,”红颜嫣然一笑,“你有什么好主意?”

李汝敦鼓起勇气说:“我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到温哥华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人,我有副上佳的音响器材,……你说怎么样?”

女郎大眼睛眨了眨,考虑半刻,李汝敦紧张地等待她答覆。

女郎喝尽杯中的酒,“好吧。”

李汝敦大喜过望,几乎有一阵晕眩,匆匆拉看红颜离开酒吧。

他驾驶一部德国房车,把她载回近郊家中。

红颜进门坐在沙发上娇慵地说:“好地方,有无美酒?”

“有有有。”李汝敦立刻去张罗。

接着,他又播放了悠扬的跳舞音乐。

“来,”女郎踢掉了鞋子,“陪我跳舞。”

李汝敦神魂颠倒地拥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女郎细腻的脸颊渐渐贴近,李汝敦只盼望如此良辰美景可以永留不去。

他的脚如踏在九重天上,女郎轻轻在他耳畔哼曲子,她的朱唇就在他耳边摩挲,忽然间,那柔软麻痒的感觉移到他唇上,这是名副其实的一个香吻啊,李汝敦眼前发黑,突然失去知觉。

第二天。李汝教想了又想,还是报了案。

派出所两位警员慎重地帮他落口供,并且传来绘图员帮他拚出疑犯的样子。

两位警员走到一角商议此案。

“四十多岁的生意人,怎么好像昨天才出一”样,竟会相信年轻貌美的艳女会无故向他投怀送抱。”

“唉,一觉醒来,发觉全身上下财物不翼而飞,还有,家中财物几乎搬个精光,连电脑及音响设备都不能幸免。”

“那艳女显然有同党。”

“是呀,他以为他钓人,其实人钓他。”

“艳女已经不是第一次出动了,这是有组织罪行,专门利用漂亮的女子四出物色羊牯,行家叫她们吻盗。”

“真是,在香吻中把麻药传到受害人身上,待他们失去知觉,里应外合,予取予携。”

“受害者?他不是求仁得七吗,艳福不浅呀。”

“据他说,都不知道怎么向妻儿交待才好,还有,连卧室中收藏隐蔽的一只小夹万也被抬走,里头有五只钻表及一套百余枚罕有金币。”

“代价不少啊。”

李汝敦总算完成口供,在表格上面签了名。

不知怎地,在阳光下看去,他比昨夜老了十年不止,头顶上头发更为稀薄,脸容憔悴,精血像被什么妖怪吸尽了似。

也许,他失去的不只是财物,吻盗偷去最名贵之物,是他的自信。

误会

单身人酒吧。

张海欣与罗国才正在物色有可能性的对象,目光炯炯,扫到每一个角落。

所谓单身,即今晚尚无伴侣,寂寞的心忐忑不安,趁着夜未央,来到展销处,叫一杯饮料,细细打量,看到适合的人儿,好上前搭讪。

世风日下?不不不,古时的庙会、元宵节,说穿了其实也是类似场合,你以为唐寅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秋香的?

小张已经喝到第三杯威士忌了,他有点惆怅,“今晚没有机缘。”

小罗安慰他:“时间还早。”

两位男生都年轻,也算得上英俊,为着炫耀身段,穿着白色薄棉衬衫,一有汗气,那布料就贴在身上,健康身形展露无遗。

也有长辈劝他们:“那种地方哪里有好女孩。”

笑得张海欣打跌,可是,他们要找的,并非好女孩子,一日已经完结,工作了十多小时,他们需要松弛,需要娱乐,来到此地,毫无心理负担,不用再记得学历、业绩,在这里,只要合眼缘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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