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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美娇袅 第15页

作者:亦舒

她叹口气,终于缓缓把车驶走。

年轻人不知道有人为她引起无限遐思

他驶车返回住宅。

斟出香槟,独自坐在露台观景,纵有心事,亦觉心旷神怡。

在这个都会,大自然景色包括明月清风,都需要付出金钱购买。

他听到有人拍门。

他醒觉地抬起头,谢伟行不是已经走了吗,莫非又打回头。

他去开门。

只见一个女子扑在他门上,染血的双手伏在门上,一直流下,形成两条血路。

那张煞白的面孔属于芳邻王妃,她秀美的五官因痛苦扭曲。

人还有知觉,模糊地申吟不已。

年轻人十分镇定,立刻月兑上毛巾浴衣包住她身体,发觉血液来自她。

他扶起她,“听着,我替你叫车。”

“不不,我不去医院,消息很快传开。”

“性命要紧。”

“不,生计更重要,名声坏了,无以为继。”

她怔怔落下泪来。

年轻人心酸,“好,我送你去私人诊所,你且咬紧牙挺一挺。”

他抱起她,一直奔下楼去。

他把她放在后座,车子呼一声冲出去。

那十分钟车程十分漫长,在车上他已与医生联络好。

这个美丽的年轻女手,孩提时期一定已经可爱得不得了,父母看到她小脸,时时心花怒放,疼惜不已,可是,现在却受豺狼荼毒,沦落到浑身鲜血。

他停好车将她抱上诊所。

医生急急迎出来。

医生问:“是流产?”

年轻人摇摇头。

医生立刻注射镇痛剂,检查之余,经验老到,治惯枪伤的他都忍不住嗯了一声。

年轻人退出去静静坐在候诊室。

他忽然发觉自己在怔怔落泪。

是兔死孤悲吧,抑或是唇亡齿寒,他心中只在悲哀,没有愤怒,因为,一切是他们自愿的。

半晌,医生出来,在他对面坐下。

棒一会儿才说:“幸亏不需要输血,年轻,挺得住。”

年轻人颔首。

“是你什么人?”

“邻居。”

“何人下的毒手?”

“我不知道。”

“她应报警检控此人。”

“她是自愿的。”

医生忽然坚决的说:“不,没有人会自愿受这种重伤,她以后都不能再怀孕生子。”

年轻人不语。

“我不讨厌有钱人,可是我恨恶那种有钱便以为可以侮辱荼毒残恨他人的人。”

年轻人站起来,“我去联络律师。”

医生拍拍他肩膀。

“她何时可以离去?”

“让她睡一觉,明早来接她。”

年轻人返回寓所,打了一桶水,把门上地下血渍洗清。

“你在干什么?”

一见李碧如,他忽然忍不住,把适才发生之事一古脑地托出。

李碧如色变。

“对方是谁,如此斗胆,目无王法。”

年轻人听到这四个字,不由得笑出来。

她看着他,“你是怕万一弄得不好,你妹妹也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吧。”

年轻人颔首,“你看人肉市场咸肉庄里的人,也都由母亲十月怀胎而生。”

第二天早上,年轻人去诊所接朋友。

王妃十分虚弱,可是看护己替她洗净血污,脸容仍然秀丽。

年轻人吻她的脸,握着她的的手。

“告诉我们此人是谁,我们替你出气。”

王妃在他耳畔说:“叫他赔款。”

“不,把他解上法庭。”

王妃惨淡地笑了,“地狱何来法律。”

年轻人鼻酸。

“叫他赔款。”

“这已不是金钱可以弥补的损失,医生说你不能再怀孕生子。”

王妃看着天花板一会儿,轻轻说:“像我这种人,要子女无用。”

年轻人把头垂得极低。

“你总听过这句话吧,天大的乱子,地大的银子。”

“你会后悔的。”

“照我的意思做。”

年轻人只得叹一口气。

王妃说出那人的名字。

李碧如大为震惊,那是她的世交,她自幼称他为某兄的一个证券界名人。

他们立刻派代表同此人联络。

李碧如惊骇莫名,“到此刻我才明白,什么叫做衣冠禽兽。”

年轻人听他说得这么有趣,不禁大笑起来。

饼了几天,王妃过来看他。

她出示一张银行本票。

年轻人一看数目,默不作声,是,确是地大的银子。

王妃轻轻走到露台,低声说:“我还是觉得你这边风景好些,想搬过来。”

就外表看,她仍然婀娜美艳,与心灵创伤都似已愈合,若无其事。

但忽然之间,她转过头来,伏在年轻人身上,紧紧拥抱。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一双美目黑白分明,她并没有落泪,只是轻轻说:“我今日搬走。”

年轻人点点头。

“也许,有一日,我们会在他乡见面,届时,你别拆穿我,我也不会揭开你。”

大家身上都带着碗大疮疤。

年轻人微笑不语。

她再度拥抱他,并且笑说:“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型,太英俊了,叫人不放心。”

他送她到门口。

她又转过头来,“你要小心,他们,其实都没有把我们当人看待。”

年轻人悲哀至说不出话来。

她吻别他。

这算是一个好结局吗,当然是,她拣回一命,又保存了所谓名声,还有,那张本票的款项,足够她到任何一个国家去读书、结婚、成家。

不是心甘情愿拿你所有的,去换你所没有的吗?交易已经成功,还有什么可怨。

从事这个行业日久,所见嘴脸多数丑恶,付了钱的人客因有短暂的权利为所欲为,很容易把人性残酷愚昧发挥到至高状态。

导演坚持不招待男客:“你们若感到危险不安,至少有力气可以挣扎逃走,而女子则不能。”

盗亦有道。

李碧如自外回来,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

她笑说:“室内有香气,你有朋友来过?”

“王妃今日搬走。”

“啊”

年轻人抬起头来,“说一个理由,为什么你要与我去外国。”

她趋近他,看到他眼睛里,“因为,多年来,只有你使我感觉到,我有存在。”

“这是一个好理由吗?”

“至佳理由。”她温柔地伏在他身上。

“那么,也许明天我应该开始去办手续。”

她双目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我有移民律师。”

“我有个妹妹可能要去升学。”

“就与我们一起。”

去年还不见有疲倦的感觉,去年遇到不如意事,埋头苦睡,第二朝已可以浑忘。

但是今年,单是王妃的血,就使他战栗。

黄昏,她想喝橘子水,他检查过冰箱,说“我去买。”

“不用麻烦。”

“十分钟就回。”

天正下雨,燥热得不得了,可以听见天边有隆隆闷雷,下一场面筋大雨会好一点,不过,要这个都会换上清新空气已是不可能之事。

这时,大雨已经夹着霍霍的电光倾盆而下。

年轻人想到伏在宿舍书桌上苦读的妹妹,想到已去世的母亲,刹那间思想十分明澄,心中有温柔牵动。

停车场里有黑影魅地闪出来,他站定,知道已经中伏。

上次受袭已使他知道不能手无寸铁,他自裤袋取出弹簧刀备用。

对方一共有二人,年轻人看到地下有影子,醒觉还有第三人,立即闪避,头颅已着了一记,他顿时金星乱冒,怒吼一声,扑向前去。

懊刹那间他听见有人尖叫,接着那人机警地开动汽车防盗警报,那呜哗呜哗尖响使歹徒有所踌躇,即时鼠逃。

年轻人跌在地上,勉力用手撑着跪起来,一脸是濡湿浓稠的血。

他听到脚步声,看见一双玫瑰红漆皮鞋,然后昏厥过去。

醒来之际,触目是一室全白。

他看到她一脸焦虑的神色。

“你醒了。”她松出一口气。

年轻人神情迷茫,看着她,像是想在她脸上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他伸手去抚模自己的面孔,知道无恙,可是,用疑惑的声音问:“我是谁,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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