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你哪儿也不能去。”我宣布了她下半生的命运,她显得很个可理解,“你救了我,我愿意以……以身相许,可你得去我家提亲啊!否则家人会以为我在山里被老虎吃了,他们会很伤心的。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你就……”
她说不下去了,大概是我的表情很难看吧!我忽然很想变回一只老虎把她撕了吃掉,只可惜在我做老虎的时候就不知道活人的滋味,现在更是下不了口。
“我不会放你回去的。”你原本就该死,就让你的家人以为你在山中被老虎吃掉了吧!
她瞪着眼睛,怒气冲冲,“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答应了嫁给你,你还怕我反悔不成?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我可以发誓今生除你之外谁也不嫁。”她坚起手向天发誓,我却偏过脸不想听见她的誓言。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她的手抚上我的脸颊,“难怪你担心我跑掉,你是怕我嫌弃你脸上这些斑是吧?其实它们一点也不难看,就像老虎脸上的斑纹,我们村里的猎户常常上山打猎,脸上留下的伤比你这个难看多了,他们还不是照样娶老婆生孩子。村里的人都说,只有英勇的男人才会留下伤痕——我相信,你也是个英勇的男人。”
她手心的温暖慰藉着我的灵魂,五百年来第一次有双轻柔的手抚模着我脸上的虎斑。
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所以,我要做个英勇的男人,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是妖。
五百年来,我第一次动用我最不屑的诈术,“这样吧!等你成了我的老婆,等你为我生下孩子,我就陪你回家看你爹娘。”我就不信,到那时候她还不对我死心塌地。
凡人终究是凡人,轻易便相信了我的话。
我告诉她我叫虎,从小就生长在深林里,爹娘都已故去,只剩我一个。我没骗她,我爹死在猎人的陷阱里,我娘在大雪大冻死了,我没骗她。
也许是在陷阶里待了太长时间,她累得睡倒在我的怀中,毫无防备。趁此时机,我用法力移平深林里的一片林子,将它们倚着树搭起悬空的树屋。再用零碎的几块木板拼起楼梯,她能爬上树屋,可一旦我收起楼梯,她便因在那里下不来了。
这下子,就算她想跑,也跑不掉。
再次日出的时候,她在我的背上第一次看到了树屋。她非常高兴,笑得眼也弯了,嘴也张开了。
她笑得很美,比我见过的最美的妖精都要美丽。
当晚,她成了我的妻。
那几日,我很快活,每天我不再修行,而是忙着用法力收集野果,将它们带回去和她一起分享。我离开树屋的时候撤下楼梯,我骗她说深林里野兽众多,若不收起楼梯怕野兽会冲进树屋伤了她。
她信了,待在树屋里等着我的归来。
傍晚我带着野果回到树屋的时候;她已经昏倒在地上。身子冰冷,嘴唇发青。
我忘了她是人,冬已临近,她怎奈得住寒冷。除非……
我堆起高高的木块,燃起一堆篝人,将床拖到篝火旁,让床上的她能感受到火的温暖。而我则坐在树屋的门外,背对着火光。
我怕火,因为我是虎修行而成的妖。
“虎……”
她喊着我的名字,向我伸出手。我不知道该不该靠近,可我还是过去了。
小心翼翼不去注意那团篝火,我挨近她的床边。她看起来很虚弱,却绽放着笑容。她告诉我,我要做爹了。
我也笑,背着火光告诉她,我很开心。
从那天开始我个仅摘野果回来,更多的是捕杀兔子、鸟儿。我开始慢慢靠近火,我得为她烤兔肉、炖鸟汤,那么虚弱的身体是无法生出我的孩子。
她喝了肉场的脸渐渐红润起来,嘴上沾着用五只鸟熬成的汤渍,她对我说:“做你的妻真幸福。”
我抱着她坐在篝火边,阖着眼感觉火的蹿动,我告诉自己:我不怕火,我是人,怎么会怕火呢?
树屋温暖起来,她吃的兔子、鸟儿越来越多,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弱。
我记起,点化我成妖的仙子曾说过的话:六界区分甚严,每一界都有自己法力的顶峰。妖若和仙在一起,必定会被吸尽精元而亡。那位陪了我五十年的仙子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离开了这座山,我再度形单影只地修炼着。
我不在意,只是每日修行前回忆着她的音容笑貌,直到我再也想不起她的模样。
三百年,不过眨眼瞬间。
仙吸妖气,妖是否也会吸人之气?
而她月复中,流着妖血的我的孩子也在吸她之气吧!
要眼睁睁看着她消耗精元而死吗?我不能!
趁着她熟睡,我将妖气集中到掌心放在她的月复部。
孩子,你就吸爹的精元,放过你娘吧!
这个办法起了作用,她渐渐能下床了,我的精力却消耗得厉害。日复一日,待孩子将要出世时,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法力控制住我的妖性。
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为了生下孩子差点丧命。
我调动周身的妖力想帮她续命,她悠悠转醒的瞬间瞪大了双眼,之后我听到撕心裂肺的呼喊:“妖怪!有妖怪!你是妖怪——”
我是妖怪,我的妖性挣月兑了精元的束缚纷纷跑出来作怪。长着虎头的我,怎么不会是妖怪呢?
她开始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树屋,我毁了树屋的楼梯,让她没办法逃掉。
被困住的她更加暴戾,从此以后,每当我走进树屋的门,她都会发疯似的大喊大叫。
我不明白,之前她明明说做我的妻很幸福,只是转眼间,她为什么会拒绝我?就因为我是妖?
不!我比一般的凡人更博学,我可以背诵很多凡人的寓言故事。
不信?我背给她听。
她捂着耳朵拒绝我的靠近,甚至不怕烧伤自己,也要用那些燃着火的木棒打我。
这没什么,我每夜每夜守在树屋的门日,不进屋便是。
最可怕的足,有一次我带着兔子回来,竟看见她将我们的孩子——我的彪彪从树屋扔了出来。若个是我用法力设下结境救下彪彪,她已被她娘摔死了。
我不敢再把彪彪留在她的身边,我将她时时刻刻保护在我的怀里。
夜凉啊!
她光着脚走到树屋门口,蹲在我的身边。我感觉到她的手扶住我的肩膀,我没睁开眼,以假寐感受着肩膀温暖的碰触。
她以母亲的温柔抚模着我怀里的彪彪,女儿舒服地转了一个身,将左脸上的虎斑露在了她的面前。
火光蹿动,她尖锐的手指摩擦着女儿柔女敕的肌肤,想将彪彪脸上的虎斑抹去。我被突然发狂的她吓住了,片刻的发愣让彪彪的左脸血肉模糊。
我当真怕了,不敢再让彪彪靠近她。
不知是不是母女连心,渐渐长大的彪彪却总是想靠近她,每夜睡在树屋门口,彪彪很想感受火带来的温暖。
我骗彪彪,说她脸上的虎斑接近火就会焚烧,连带着会把她也烧死。彪彪被我的话吓到了,原本我还有些得意。可是没过多久,山下的猎户将地盘扩张到了深山里。开始不断地有人闯人树屋附近,更有那顽皮的小孩嘲笑彪彪脸上的虎斑,朝她丢石头。
顽皮的小孩被他们的娘骂走了,彪彪转过头来问我,火旁边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她的娘?
我犹豫着,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彪彪站在树屋的门口嚷着要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体内流着人血的缘故,彪彪不怕火。
可她还是被火灼伤了。
彪彪背着我闯进了树屋,原本还温柔抚弄着她的娘在见到她左脸上的虎斑便疯了,她将女儿按进火星,想要用火烧掉女儿脸上的虎斑,更想让害怕火的妖怪远离女儿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