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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邪 第5页

作者:聿日

一身侠名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成空,堕入无尽轮回里重新再来一遭,前世债今生还,永无休止。

敝不得他们会嘲笑人类,实是因为他们无知得令人可笑。

韩观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不说,我不说,天不说,地不说,又有谁会知晓?”

“福祸无门。”

“既然如此,更不必自寻烦恼,该来的总是会来,不会来的又何必空着急?”韩观封整理好衣服,转身回隐密的洞穴里,虽不曾练武,在几个月来的心法修炼下,身子轻盈不少。

在隐密的洞口前,他忽地停下脚步,回头深深注视着莫邪。“更何况,我不会武功,并不代表你不会是吗?”

莫邪半眯起双眼,危险地盯着他带笑的温和神情。“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点也不担心她略显杀机的眼神,他悠悠哉哉地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你曾说过你会保护我,直到我死为止。”锁住一个人的方式不只一种呀!

“你……”她真的不晓得该怎样看待这奇特的男人,她的生活似乎再也无法恢复过去的平静。

闲适地转身步入洞穴里,朱唇掠上一抹诡异得逞的浅笑。

年纪小并不代表心机比别人少呵,谁让他是个狡猾奸诈多疑的人类呢!呵呵!

☆☆☆

“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环顾四周,破旧的茅草屋根本遮蔽不了风雨,窄小的屋子里除了一张木桌,两张椅子跟一张木板床外空无一物。所谓的厨房也不过是在茅草屋外头搭个小棚子,棚子下一个土灶跟旁边的小米缸,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锅子的东西已经被风吹到草丛间。

这种环境连她所在的洞穴都比不上,亏他一个穷书生还能撑这么久。怪不得住在山洞的三个月里,都没听见他抱怨的声音。跟这里比起来,那洞穴简直可以称作皇宫。

韩观封没听见她说话,兀自为床上那条破旧的棉被默哀,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没回来而已,陪伴他多年的破布……不!棉被,就已经寿终正寝,上头长满青白色的黴。

“你不会是打算去买纸钱来烧香祭拜吧?”瞧他只差没对着棉被跪下来拜而已,心想搞不好连他那好高骛远的爹去世时,都没现在的模样来得哀伤。

“不用了,找个地方埋起来就行了。”爱说笑,纸钱都比这条棉被贵。

还埋起来?她第一次看到有人神经到去埋一条棉被。

莫邪深吸一口气。“你打算埋在哪里?”

“我爹旁边那个位置不错!还是你觉得把它烧掉送给我爹盖会比较好?不过我爹那种无大善大恶的人,说不定棉被还没送到他手中,就投胎轮回去了。”

莫邪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被他这么一闹又更不想说话了。

一旁的韩观封仍很自得其乐,拎起僵硬的棉被就到外头烧起来,等烧到一半才想起衣箱里那些破旧的衣物下场大概不会差棉被太多,又跑回屋里打开衣箱,果然看见已见破烂的衣服躺在里头,一只老鼠从里面钻出来还吓了他一跳。

眼角扫到那只硕大的灰色山鼠,被韩观封逼得一肚子烦闷的莫邪正好找到发泄的物件,一个掌风扫过,山鼠撞在墙上变成噁心的肉泥。

看到这一幕,韩观封既不起鸡皮疙瘩,也不曾寒毛直竖,更没叫喊出任何声音,他只是眨了一下眼,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奔逃出门。

莫邪还来不及意会他莫名的行动是什么意思,发出一声嘎吱声后如山崩般倾倒的屋樑告诉了她答案。

一瞬间灰起尘扬,茅草屋变成茅草堆,一道银光从中飞射而出,停落在韩观封的身边。

“你早就知道了?”莫邪开始犹疑着要以人形,还是原形来杀这个人会比较方便。

韩观封不知死活地一笑。“拜託!那么烂的屋子,有眼睛的人都晓得它禁不起阁下掌风一扫好不好?”幸好他逃得快,要不然现在就被押在那堆破烂里,虽然压不死人,不过会痛啊!

“你连一句警告都没有!”

“放心,它连人都压不死,更何况是一把剑?你现在不就安然无恙的站在我身边?连一点灰尘都没沾到。”不是他没良心,而是以他这种弱书生都能逃出来,她武功盖世更不会有差错。而且他要是真的会傻到多浪费时间提醒她,现在他肯定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一个。

明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莫邪还是一肚子火,头一次尝到生气是啥滋味。

“你还说!”

“怎么?生气啦?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难不成你以前的主人真的会不管自己死活,拼命去将一把剑抱出来?而且还是一把会自己飞出来的剑。”

“那当然!”她在人类眼中可是价值连城的宝剑,是江湖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兵器,有多少人为了她宁死不放手?当然会将她自危险里抱出来!

岂知,得到确定答案的韩观封不但没有半点愧疚,还露出一脸无法置信的神情。

“你是说,真的有那么一群疯子宁可要一把冷冰冰的宝剑,也不要自己的命?”

莫邪点头。

什么冷冰冰的宝剑,看他把她说得像地上灰尘一样,她不喜欢他用这样的说法说她……该死的!她又在不知不觉间动了常心!

韩观封轻摇头,嘴边啧啧出声。“世间果真无奇不有,居然有人会笨到这种程度,稍微有脑袋的人都知晓先救自己的命,东西等危险过后再去捡不就得了。跟一群疯子相处那么久还没发疯,真是多亏你了。”也不想想莫邪当时不过是把剑,又不像现在这样能化为人形,惹人心疼怜惜而想要百般呵护,为了一把冷冰冰、硬邦邦的杀人兵器而死,啧啧!不值啊不值!

如果说刚刚莫邪只是意识到怒气是啥滋味,那她现在确实是尝到了爆炸的味道,要不是她自制力够好,现在肯定有一颗清秀好看的死人头在地上被人当球踹。

好似突然间才发觉她异样的神情,韩观封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点,幽深黑瞳里的异常味道加深了些。

“怎么?你生气了吗?”扰人心乱的黑瞳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似乎是迷恋上了那张美丽的脸庞所能产生的变化一般,正一点一滴地将每一个样子刻在脑海中。

“别生气嘛!我不过是说事实给你听,你也清楚的不是吗?”不是错觉,不是自己的遐想,他真的在她眼中看见情绪的波动,狐狸般的算计浅笑又更加深了些。

莫邪的目光凛然,也许正因为清楚,心情才分外不定。

为何他不像过去她所见过的人一般愚不可及,他那看似刻薄实则超然物外的心挑乱了她的心绪,令她无法走回正轨。

韩观封走到崩颓的茅草屋旁蹲坐,回头望了依然伫立在原地的莫邪一眼,而后对着天空轻笑。

“人啊,生命何其短,尤其死过一次之后,更觉昙花一现。於是,活着,眼光就会放得很远,几乎看透了一切。”

莫邪静心盯着这个背对自己的年轻人,两个生命相比,千年与短短十六载相距何等之远。偏偏,她竟看不到彼此之间那道鸿沟,似乎距离就只是这么一个踏步之遥。

“你想说什么?”对他,已有所认知,知晓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绝非想像中的没有意义。

他歪斜着头,目光拉得长远,瞧见山下城镇炊烟嫋嫋。

“我想咱们到城里晃晃可好?”

☆☆☆

在山上待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没到镇上,除了天气自初春转为炎夏,大街上的人群换上短衣外,一景一物没有多大的差别,依然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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