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平每天下班后就会呆坐在医院里,他不断的责备自己,要不是自己坚持,姐姐也不会变得如此。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何家惟依然有如睡美人般静静的睡着。
穆子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医生在货车里先为他止血,回山洞后,备用的血不够,还动员了全山洞里同血型的人为他输血。
他昏迷了一个礼拜才醒来。
“家惟呢?”这是他醒来时的第一句话。
小方告诉他实情,但省略了他脑部中弹一事。
穆子青闭上眼掩饰他心中的感觉。
山洞内笼罩着一片低气压。
两个月后,穆子青已完全康复,虽然消瘦,但精神状况和以往一般。
他已知道家惟昏迷的事,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没有后续的动作,他又恢复了以前那个令人猜不透的穆大少。
他在等,等警方不再监视医院,等大家全放弃了何家惟会醒来时,再……
医院的外科新进了一位医生。
看过他执刀的医生、护士,对这位医生的技术只有佩服的份,大家都视他为奇才。
而凡是“奇才”总会有些怪僻。这位医生不怎么爱说话,然一开口则常令人下不了台。
他无意中得罪了许多人,浑然不知。
“我们得想办法整整他。”医院里只视为老鸟、见不得新红人的医生们计划着。
“他现在是红牌,怎么整?”有人嘀咕道。
“哼!把何家惟给他呀!反正她是醒不来了,警方也放弃了,不如让他执刀,医死了,带他引咎辞职。”
“好办法!明天在外科会议上,我们就联合起来整他。”
“好,就这么办。”
一阵窃笑声响了起来。
“要我为何家惟执刀?”
“是啊,何家惟脑部的血块非得借助你的技术不可。”那些肚量狭小的医生假意的奉承着。
“是吗?恐怕是你们故意陷害吧。”新进的医生直言不讳道。
参与此事的医生们一阵脸红,“你若不行可以拒绝啊,又没人强迫你。”他们恼羞成怒的强辩。
“算了,我接就是。”新进医生露出有些为难但又逞强的表情。“不过先不对外发表,手术结束后再对外公开。”
“没问题。”那些医生笑了。“来,这是病人的病历表,我们帮你调出来了。”
那医生默默的接过去,“准备得真周全啊。”他讽刺着。
那些医生讪讪的笑了起来。
哼!看你能猖狂到几时,手术若是失败,我们会对外宣称是你一意孤行,没经过大家的同意,哈哈!你的前途完了。
明天就要为何家惟动手术了。
医院里的医生下班后都回去养神,预备看明天的一场好戏。
那个要为何家惟执刀的可怜医生则通宵待在医院里。他目不转睛的仔细阅读着何家惟的病历及诊断报告书。
凌晨一点,他拔掉了接在何家惟身上所有仪器的管子。
来医院至今,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不曾正式探望过她,现在他仔细的看着病人,三个月不见,她已瘦得不成人形。
他由心底尊敬起这个女人,她不顾一切的选择了代表非正义的他们。
是非真理是什么,恐怕也只有说书的能够评断了。
抱起了轻如鸿毛的她,他走出病房。
“大夫?”值班的护士见他抱出病人,好奇的问着。
“带她再照一次X光。”他不带感情的回答。
“要不要用床推?”护士急于拉拢这红牌又微带书卷气的医生。
“不用了,很轻,待会就回来。”医生不客气的拒绝了任何的帮助。
夜深人静的医院降低了人们的警觉性,何况是对个没希望的病人。
医生抱着病人搭乘病房专属电梯直达地下室。
他没去X光室,而是从容的走向停车场。
早有接应的人在那里等候。
必上车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医院。
山洞内安静得可怕,医生为家惟开刀已过了十六个小时。
穆子青抱着儿子守在外面,其他人也不时的走过来关心最新的情况。
何怀青乖乖的坐在父亲的怀里,小小年纪的他已懂得掩藏情绪,令人无法探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快四个月没见到母亲了,这段时间让他心性大变,他越来越像穆子青,而且可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山洞里的医疗设备,比任何一家医院更为精良。
经过了两头一夜的努力,医生双眼布满血丝的走出来。
“血块都清除了。”医生对穆子青及围在四周的人报告这个消息。“手术很成功。哈哈!我真是个天才。”他倒坐在椅子上,得意的狂笑了几声,然后马上睡去。
喜悦布满了每一个人的脸,大少与家惟这对苦命鸳鸯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
天下最美的事,莫过于醒来时,见到自己最深爱的人。家惟缓缓掀开眼睑,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对着她傻笑的脸。
“嗨,睡美人,你终于醒了。”穆子青满脸胡碴,嘶哑低柔的说。
“嗨,睡美人,你的小王子亲了你好久,终于把你亲醒了。”何怀青学着老爸的调调,有模有样的叨念着。
家惟牵动嘴角笑了笑,她好累哦!
“儿子,你去叫医生叔叔。”
小表一溜烟的跑下床,用着全山洞都听得见的分贝在外面喊着:“妈咪醒了,医生叔叔快来。”
医生从吴桐的住处跑了下来,脸上透着渐愧的表情。他走到家惟的身边,诊断他复原的情形。
“很好,大少。”家惟又睡着了,医生对大少叙述家惟的情形,“情况良好,一切都在复原中。”他顿了顿,又吞吞吐吐的开口:“呃,大少,吴桐那儿有些事要请你过去一趟。”
穆子青看医生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漫应的走出去,“看着家惟。”
“是。”
穆子青一走进吴桐的电脑室,便见一大堆人聚集在那里。
“又有什么事了?”他淡淡的问。
小方走过来,脸上有着愧色。“大少,今天无意中翻到拍摄淡水小洋房的那卷录影带,我们把它放出来,结果……”
穆子青扬起眉,等待小方继续说下去。
“你自己看看。”
荧幕上出现了几段家惟在房里东走西晃的画面,然后影像一换,家惟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床上,她的表情复杂,似在犹豫些什么。
“这是四年前录下的影片。”吴桐在旁边解释道。
没错,四年前为了监视家惟的举动,梳妆镜的摄影机只要感应到有移动的身影,即会自动执行拍摄的工作。
后来家惟失踪,穆子青被捕,小洋房没人再来过。这确实是家惟失踪前的带子。
唉!当初为何没想到调出这卷录影带来看呢?不然他也不用被猜疑搞得几乎精神崩溃。
再看看影片,她在干什么——
“我不要他信任我!”突然家惟大喊了一声,然后愣愣的看看四周。
她在挣扎。瞧她为难的模样,穆子青知道谜底快要揭晓了。
饼了良久,她本来阴晴不定的脸色突然恢复正常,她走到电话旁。
拿起话筒,她拨了电话,“长官,我是何家惟。”
对方不知回了些什么。
穆子青并没有在电话上装窃听器,因为他不相信会有人笨到用洋房内的电话来谈机密要事。
显然家惟一直都是个意外。
“不,没有什么进展。”她的表情有一丝渐愧。“穆子青应该没有什么嫌疑。”
对方不知又对她说了什么。
“我评估此次的任务没有再继续的必要。”她顿了一会,聆听长官的决定,“是的,谢谢长官,我星期一报到。”
然后家惟挂上了电话。
她呆呆的坐了良久,表情寂寞,之后才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海边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