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小姐……”莫非意外地抬头看向她。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由心而发、充满敬意地唤她小姐吧?以施恩的方式来收服一个人,感觉……成就感不太高耶。
而且,一直习惯了莫非刺头刺脑的不驯目光,突然对方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感激涕零地望着她,还真让人不习惯。
当医生宣布了姜拓手术成功,而明紫也与父亲通完电话以后,莫非一直都用那种喜遇救世主的目光看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等把姜拓安顿进了加护病房,明紫道:“莫非你饿不饿?我去买些吃的东西过来哦。”
一个女孩穿件血衣到早餐铺,很引人注目。
明紫身边没有换洗衣服,一夜的心急忙乱下来也根本没有心思去换衣服,她的整片前襟沾满了姜拓的血,在别人看来根本就是穿了一件血衣。
向来我行我素标新立异惯了的方明紫倒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那是救命恩人的血、是英雄的神圣之血,她觉得这是一种骄傲的纪念而没有什么可引以为耻的。甚至,她已经决定把这件带血的公主裙悉心珍藏起来了。
“那个女孩子……”若琳皱着眉,老远就觉得能闻到一股血腥气,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而安仔细看明紫的脸,发现竟然是认识的。
“咦……”
“咦?姐姐,这么巧,又遇到了你。”明紫也认出了安,很有些惊喜,“姐姐,我们两三天之内遇到了三次,真的很有缘呐!”马上又一拍脑袋,“对了!我还欠你一条珍珠项链呢,真对不起,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没有买成,不如我赔你钱好不好?”
“不、不用了。”安忙道,“本来也没有要让你赔的意思。两人相撞,互相都有责任。”又看了看她浑身浴血的模样,联想第一次见面她说有坏人追她的话,她忍不住问:“你……出什么事了?”
“唉,一言难尽。”明紫想起尚躺在加护病房随时可能又有生命危险的姜拓,不由又沮丧起来,“有坏人想对我不利,结果开枪伤了我的保镖……”
“难道……昨天晚上由警车护送过来的急救车上……”
“是的,是我的保镖,为了救我……”明紫说着,越想越难受,说不下去。
听到什么枪啊保镖啊之类的话,若琳早就紧张起来了,而且看女孩这身狼狈倒真不像是说谎,她的身份听来要多复杂有多复杂。她挨近安的身边,轻轻握了下她的手,示意安不要与这样的人太多牵缠。
“姐姐,”明紫忍住了眼泪,微笑着道,“撞断你项链纯粹是我不小心,我一定要赔你的,我叫方明紫,我父亲是方金泰,我不会赖账,不如你把你的地址给我,我买了以后寄给你好不好?”
“我叫安学敏。”安道,“但我真的不用你赔,所以也不会给你地址。”
若琳在旁边急得真想踩安一脚。傻丫头,告诉人家名字干什么?幸好没告诉地址,但说不定被那女孩子再说个三言两语她就也保不住密了。
于是她忙插言道:“不用了小妹妹,我们不需要,我们要走了。”
她拉着安就走,还示意谭映晖也快跟上。
谭映晖却并不急着走,只是向方明紫温和地笑了一笑道:“方小姐,既然她们都不在意,你也不必再耿耿于怀着要赔偿。”
“可是……”她不想欠别人什么啊。
谭映晖向她点头以告辞,便也转身走开了。
“你怎么才跟上来?”若琳略有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又向安道:“那个女孩看上去太奇怪了,说不定与黑社会有关系,你居然还告诉她名字……”
谭映晖听到了,笑起来,“放心吧汪小姐,那女孩不奇怪,她不是说了吗?她叫方明紫,她的父亲是方金泰。”
“她干吗提她父亲,那个什么方金泰……很有名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东影电影公司?”
“当然。”若琳道,随后如数家珍地说了一连串的明星名字和一连串比较有名的电影名字,“这些都是东影旗下的明星和作品啊。”说完后才反应过来,“难道方金泰……”
“方金泰是东影的老板。”谭映晖轻轻点了点头,回应她的猜测,“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随时有可能遇到绑票什么的,雇几个保镖在身边其实非常正常。”
若琳恍然大悟,忽而转向安,“呀,早知就让她赔了,反正她很有钱,一条珍珠项链实在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现在还来得及啊,我们向后转再齐步走就行了。”安故意道,“我们去巴结巴结人家,说不定得到的好处可不止一条珍珠项链了。”
“好啊好啊,”若琳道,“我喊一二三,然后我们三个一起向后转。”说完自己也绷不住,笑了起来,“臭安,难道我汪若琳会是那么市侩的人吗?”
“知道,知道你最清高!”安也笑了起来。
“我是清高,哪里比得上你平易近人、单纯可欺?”
谭映晖听着她们的调笑,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
“对了谭先生,”若琳突然回头道,“我们计划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去。”
“这么快?”
“酒吧不能长时间歇业,如今竞争激烈,客人会跑光的。”若琳半开着玩笑解释道。
安只是望着他轻轻地笑了一笑,她的笑容总是非常温柔。
从外表上看,汪若琳很美,美得有点冷艳,而安有圆圆的婴儿肥的脸蛋,看上去更可爱俏皮一些,可事实上通过接触下来,他发现反而是汪若琳的性格开朗一些,而安却是偏向沉静的,甚至很多时候她的身上有一股迷离的忧郁气息。
“谭先生,过两个月我要结婚了。”若琳突然又道,“先口头邀请你一声,过阵子我再把帖子寄给你吧,到时候你尽量抽时间过来好吗?”
安有点意外若琳会开口邀请谭映晖。
“好。”谭映晖却爽快地应声,又道:“既然我们都已经是朋友,拜托二位不要再谭先生谭先生地叫了,听上去很生份。”
若琳笑了起来,“好啊,我们以后都直呼姓名。”
两个月后,汪若琳如期和她的如意郎君在家乡秋池举行了婚礼。
用过晴的话说,三个朋友里面,她最早功德圆满了。
婚礼是纯中式的。
一早上安陪若琳去影楼化新娘妆,回到家穿好婚纱,就开始坐在房间里等新郎来迎亲。外面她的父母和亲戚在帮忙招待客人准备点心,安陪若琳一起坐在房间里聊天。
若琳告诉她:“这一次汤大哥和大嫂都会来,他们晚上直接到酒店,来参加酒宴。”
“哦。”
“但那个人可能来不了。”
“谁?”
“谭映晖啊。汤大哥说董事长和总经理都出来了,公司里应该有人坐镇。他们最近在搞一个大项目,很多人天天加班。”
“哦。”安只是淡淡地道。
“怎么,你似乎一点也不失望?”
“我为什么要失望?”安反问她。
“难道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若琳失望地问,又道:“安,说实话,虽然接触的时间比较短暂,但我觉得谭映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感觉就像一杯温开水。”
“水?”令人难解的比喻。
“不是说他淡而无味,”若琳马上道,“而是说他这个人,平淡不张扬,简单不繁琐,体贴而可亲,干净、温和、透明,并能解人之渴。”
“听你意思好像有点相见恨晚,”安轻笑着打趣,“你把他形容得很像十年前的汤丞。”
十年前她看到汤丞的时候就有类似的感觉,但现在的汤丞已经不是那样了,也许本性未变,但至少身价上已与白开水天壤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