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扬一笑,沈潜阴柔的眸光瞬间又恢复了色彩。“为了让我点头答应娶老婆来冲喜,以保我长命百岁,妈咪她……一定会妥协的。”
这也算是他长年装病的意外收获吧?
只不过……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这么早娶老婆,而且还是用这种可笑的原因娶老婆。
是命吧?
是命就得认。
雷骆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内心的五味杂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诧异、不解、迷惑,甚至在信任与不信任之间犹豫、徘徊。
“你究竟欠我什么,需要让你牺牲奉献到这种地步?”他该信他吗?信他会无条件支持他,成就他接班人的大梦?如果信,那他雷骆可能真傻了;如果不信,那他雷骆又何必坐在这里把他的鬼扯从头听到尾?
“就当我欠你应得的一份完整父爱和母爱吧。如果我这么做可以让你觉得快乐,可以弥补在你心中那巨大的缺憾,这样就够了。”关于真正的原因,他不会说的。
说了,这场局可能就要重排,他隐忍了十几年的苦与悔恨,恐怕都是白搭。他自己是无所谓,可是妈咪不行,说到底,他这个不孝子能帮妈咪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就这样?”简单得令人不可置信,却又好像找不出可以反驳的理由。
“信不信,你很快就可以自行决定了,再说,你刚刚不是说了,我若真要和你争,也不必到这关头才争了,你根本没有理由不信我,另外,关于莉子的事,也一并交给我处理,你只要专心爱你所爱就行了。”
雷骆皱眉,就算他可以暂且相信雷扬无意跟他争夺接班人大位,而在联合外力收购股权的行为上收手,却很难相信雷扬可以把莉子怀孕一事处理好,何况是在他已经向隆田雅子及父亲雷明远面前,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状况之下。
“你放心,我知道你很疼爱莉子,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雷扬勾唇,眸光闪过一抹嘲弄之意。“而且,我用我的人格保证,她可以安稳的待在隆田家,继续当她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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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病床上的季芸筝睡得沈静,脸上有斑驳的泪痕。
窗外树影摇曳,房内,玻璃窗的镜面上映着雷骆高大落寞的身影,他静静地坐在床前握着季芸筝冰凉的手,满满的自责与歉疚像汹涌的浪,在暗夜里不断地朝他袭来。
医生说,她怀孕已经七周了,用时间算就会晓得她肚子里的孩子百分之百是他雷骆的,见鬼的他当时不知怎地鬼迷心窍,才会以为她说的怀孕是怀了她跟雷扬的孩子。
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提出解除婚约的?在他为了莉子肚子里的孩子在伤脑筋时,却无情又冷漠的把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摆在一边,还自以为重情重义才是当男人的表现?
呵,可笑又自负的大男人,连自己的女人跟小孩都不顾,还能称自己是个男人吗?
长指轻轻地抚上她苍白带泪的面颊,心是前所未有的揪疼,这个好强又骄傲的女人呵,如果不是他刚好听见她跟雷扬的对话,是不是打算就这样带着他的孩子离开他,让他一辈子后悔莫及?甚至,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另一个男人?
扁想,就让他的胸口苦涩窒闷不已,握着她柔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如果,他真要一辈子失去她,会痛吧?很痛吧?他却以为自己可以潇洒的面对,以为这世间再没有他所牵挂?他真是愚蠢得可以!
儿时那双小小的手曾经紧紧地抓住案亲的手不放,就是希望父亲可以留在他和母亲身边,希望父亲把他和母亲摆在第一位,当时,他是如何清楚的看见父亲眼底的冷漠与决绝呵,他是如此的引以为诫,却差一点就犯了跟父亲一样不可被饶恕的错……
雷骆咬牙,将额头轻放在他双手紧紧握着的柔荑上。
“你可以原谅我吗?”沙哑的嗓音在黑暗中低语,一股湿凉的水意滑下他英俊无比的脸庞。“对不起……我爱你,我是爱你的,真心真意的……就算一开始打算娶你不是因为爱,现在也不得不爱你了……我不想承认,是因为我害怕、恐惧……很可笑吧?我这样一个看似高高在上的男人,却害怕极了去爱一个人……”
季芸筝早在他用力握紧她手的那一秒就醒了,怔怔地听他说话,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震惊不已,更别提他说出口的那一字一句,像棒槌似的一棒一棒打进她心底。
保着喉问的泪意,她紧咬住唇办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说,他爱她呵。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像他这样一个大男人会这么害怕爱上一个人。
心揪着,苦着,疼着,全都是为他。
“骆……”她轻唤着,看着眼前的男人身体一僵,像是弱点被敌人当场逮着时的狼狈与错愕——她知道,那是他下意识的防备反应。
心一软,决定佯装没听见他刚刚所说的任何话、也没发觉他在哭,小心的保留着属于这个男人的骄傲,也打算将他今夜为她流下的男儿泪,珍藏在心底一辈子。
她知道他爱她,就够了。
“你……醒了?”黑暗中,雷骆的嗓音依然沙哑,侧脸快速拭去泪,抬起头时,面对她的是温柔笑意。“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看见你在这吓了我一跳。”她故意道,眼眸扫向他手上的绷带,不自觉便皱起眉头。“你的手很痛吧?医生怎么说?有没有伤到神经?”
雷骆看着她,目光炯炯,像是在揣测什么,又像是想把她的心给看穿了,了解她心里在想什么,比较没有后顾之忧。
一张俊颜陡地凑近她的脸。“明明这么关心我,怎么舍得说要离开?”
“我……”她才要开口,他已倾身吻住她的唇。
细细的啄,慢慢的磨,像是在品尝盘古开天以来最甜的蜜,非得用尽一生的时间与气力去撷取似的……过了大约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缓缓放开她。
“我知道你骄傲,以后,我会把你排在第一位,我生命中的第一位,这样可以吗?可以……不要再说出离开我这样的话来了吗?”似痛似苦似祈求,他的嗓音带着一抹压抑的情感。
这,恐怕是他在面对清醒的她时,可以说出口的最深情爱意了。
如果她拒绝,那她铁定是傻子。
方才隐忍的泪,终是淌下,肆意的在她白皙的脸上奔流……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她嘟起了小嘴,又哭又笑着。
修长的指温柔的替她拭去泪。“我不会,如果我没做到,那就让我雷骆被天打雷——”
一只小手赶紧捣住他的嘴,季芸筝气得用泪眼瞪他。“你做不到,我离开你就是了,犯不着诅咒你自己!”
因为,她是如此的爱他呵,就算真的有一天她不能再爱他了,她也希望他可以过得好。
“骆,就算真的有一天我要离开你,我也希望你好好的,帅帅的!”
这回,换雷骆用手堵住她的小嘴——
“这一天,永远不会来的,所以别说了,我一点都不想听……”
人,总是要在快要失去某项东西时才会感受到它的珍贵……
这样的经验,这样的心痛与恐惧,一次就已经足够。
第10章
隆田家的大厅里,难得全部的人都在,包括尚未正式入门的季芸筝。
从一进门开始,雷骆就没有放开过季芸筝的手,还不时的对她微笑,像是这辈子都没这么快乐过的样子,像是要把二十年来少笑的,全部给它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