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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荷掬兰 第3页

作者:灿非

“那很好。”很好不是吗?简亲王丰厚的聘礼可让阿玛和额娘晚年享享清福,总算是这门亲事该有的回报。

“只是这趟嫁过去路途遥远,小姐以后要想和娘家人见面,怕是不容易了。”嬷嬷替她别上一支簪花。

“无妨。”初荷睫毛微微闪动。

“小姐今儿个这身扮相真够标致,请容嬷嬷我多嘴说一句话,您啊,真该注重注重打扮,别老是穿些白苍苍的布料,脸上也该扑点胭脂水粉什么的。您瞧,现在这样多好看!”嬷嬷显然对于自己的巧手很满意。

从没人称赞过她的容貌。

初荷对于嬷嬷的这番话不甚热中,她自小就知道自己在同辈分女孩儿当中并不出色,而她向来不花心思在妆扮上头,在众家争妍斗丽的女子之中自然就相形黯淡,也因此,在阿玛决定她的婚事之前,从没见过任何人登门提亲。

“丽儿,把我搁在书架上的玉佩给取来。”初荷轻声吩咐贴身丫鬟,也是她唯一的丫鬟。

只见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动作灵巧的将玉佩递到她手中。

“小姐,您今天也要戴这玉佩吗?”丽儿眨着大眼,她知道小姐每天早晨都要瞧这玉佩好几次,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挂上脖颈。

“嗯。”一天不戴着,心绪就不踏实。

初荷缓缓将玉佩套上,看着镜中白皙、透着几丝青绿的玉坠子,思潮回转,又想起萦绕于心的往事。

那年,她约莫十岁吧,跟着二姊初莲来到礼亲王府参加老福晋寿宴;她与初莲谈不上什么姊妹情深,不过是凑巧其它兄弟姊妹今日都有其它聚会,这才轮到她出门瞧瞧热闹。

初莲一抵达礼亲王府就忙着和众家格格攀谈,任她独自一人在偌大的王府里乱晃。

“妳是哪家格格?”好些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凑近,个个精雕细琢。

“我不是格格。”初荷看着她们。“我是福大人的女儿。”

“妳是初莲的妹妹?可我记得她说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有人发出怀疑的语气。

“我和她是同父异母。”她心知肚明初莲不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原来是庶出的。”有人哼了声,语气轻蔑。

“姨太太生的吧……”

“难怪从没听初莲提起。”

几个小女生妳一言我一语,完全不把初荷放在眼里。初荷微愣,皱起小脸,转身就想离开。

“喂,妳要去哪,陪我们一起玩啊。”

某家相貌秀美的小榜格叫住她,颐指气使的神态。“咱们要扮家家酒,妳就当我的丫鬟吧!”

“我不想玩。”初荷蹙眉。

“妳敢对本格格无礼?!”秀美小榜格喝斥,围在她身边的一干女娃儿也高傲的睨着她。

“我没有。”她瞪着气焰高张的尊贵格格们,两手紧紧握成小拳头。

“叫妳玩妳就玩,不然我就去跟我阿玛说!”

“爱告状的讨厌鬼。”初荷冷冷的从小嘴里迸出一句讽刺。

“妳说什么?!”

“大胆的臭丫头!”几个被宠惯的格格登时气得大骂,立刻要扑过去揪住初荷甩耳光。

“妳们在这儿做什么?”

清磊朗然的声音阻断她们的争吵,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走过来,斯文俊逸的脸庞带着微笑,语气温和。

“兰泗哥哥,你怎么跑来后院了?”

“兰泗哥哥,陪咱们聊天好吗?”

原本嚣张的女孩儿竟然瞬间全换上笑脸,围在少年身边争相抢话,每个都是“兰泗哥哥”的喊个没完,还不时面露羞怯。

“花厅的戏班子就要开演了,妳们怎么还不去看?”被一群小丫头缠住的兰泗始终浅浅微笑。

“兰泗哥哥也会去看戏吗?”

“妳们先去,我晚一点就会过去。”

“不能食言喔。”

“不会的。”他漾起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容。

好不容易一干子聒噪的尊贵女娃儿都跑去看戏,只剩下站在原地的初荷。

“妳怎么不去?去晚了可就没有好位置了。”清朗好听的声音传来。

“我不想看戏。”初荷仰起小脸端详兰泗,不难理解方才那群格格会这么喜欢他––俊秀出众的相貌、温文尔雅的言行举止,那双莹亮朗然的眸子此刻正带着笑意直视着她呢。

“怎么不想看呢?今儿个的戏码是哪咤大闹海底龙宫,挺热闹。”兰泗俊脸上的笑容直比阳光温暖。

初荷不答话,只是倔强的摇摇头。

“这儿许多人都不是嫡系子孙,自个儿不在意就成了,别人爱嚼舌根就让他们说去。”兰泗放低音量,语气温和的说。

初荷讶异的微启小嘴。原来他都听到了,所以特地前来支开那票骄傲的小榜格。

“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本来很在意,可那股委屈现在都烟消云散了。

“那很好。”兰泗微笑点头。

“兰泗贝勒,您赶紧过来瞧瞧。”两个礼亲王府的侍从急急忙忙唤着,兰泗连忙转头察看,连向来不好奇的初荷都踮起脚来探看着。

“宝妍格格摔伤膝盖了。”

兰泗脸色大变,倏地飞奔过去,初荷忍不住苞着他一同凑上前。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摔伤?”兰泗急切追问。

初荷站在一旁,讶然看着众人围绕的小榜格,娇美粉女敕的脸蛋,晶莹水亮的大眼睛,原来世上竟有这般惹人怜爱的小美人儿。

“怎么伤成这样。”兰泗蹲在小榜格身边,语气不舍。“来人,赶紧将咱们府里的大夫找来治伤。”

“我没事,擦破皮而已。”小榜格调皮的嘻嘻一笑。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来,先到凉亭歇着。”兰泗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小榜格起身,他身边的随从们也跟着浩浩荡荡的离开。

初荷瞧见兰泗站起来时从腰间掉下一块玉,连忙捡起来。

“你的玉佩掉啦!”她对着兰泗的背影喊。

兰泗匆忙回头瞧她一眼。“妳随意搁着吧。”

看来这块玉远远不及那个小榜格重要。初荷捏了捏手中的翠白玉佩,再看看稍远处凉亭里兰泗温文儒雅的脸庞,决定将玉佩保留起来。

那日之后,初荷找了一条红线系在玉佩上,天天随身戴着;这一戴,竟这么持续了好几年……

“小姐、小姐。”

丽儿的叫唤将她从回忆中拉回。

“怎么?”初荷看着镜中人,竟有些认不得盛装打扮的自己。

“小姐,时辰到了。”丽儿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初荷微怔,不由自主的抚着胸前玉佩,将之慎重的塞进衣裳里。

“好,走吧。”

这一去就是万里千山,离他离得远远的,连想要听听他的消息都不可能了。

第2章(1)

天色方亮,北京城里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出发。

礼亲王府上上下下全起个大早,礼亲王和福晋满面笑容的带领着全家给祖先上香,禀告列祖列宗嫡长子兰泗贝勒今日奉皇命远赴边疆视察营区。

上香后,在王府成员的欢送下,出动数十人马簇拥着骑在高大骏马上的兰泗贝勒,浩浩荡荡出城。

京城另一隅,户部侍郎福大人家中却是不同的光景,三姨太庶出小女儿初荷今日出阁,仅三姨太与寥寥几个家丁在打点,既无嫁妆,也没丰富行头,跟着陪嫁的就是贴身女婢丽儿一人;花轿看来也不特别新,再加上四个轿夫和媒婆,冷冷清清的在寂静中启程。

“小姐,没想到大人竟然没要你拜别祖先和父母,这简直是于礼不合嘛。”丽儿对着轿子的小窗口咕哝。

去年大夫人的女儿初莲嫁人,单单嫁妆都不止十大箱,福大人还特地三更半夜就起床,领着初莲小姐拜别祖先,当时陪嫁的丫鬟和嬷嬷都可以排成两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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