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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骑士 第12页

作者:千寻

究竟,与贺青珩的那场婚礼,对阿雪有没有收获?

多少有吧。而且在品駽的热心牵线下,她与爷爷、女乃女乃的关系冰释。

她虽刻意扮演雪后,却不是太成功,心底仍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期待着太阳的温暖照射。因此那日,她看见坐着轮椅的爷爷,而女乃女乃满是皱纹的双手握上她手的瞬间,几时的记忆纷纷回笼。那些曾经被宠被哄被疼的感受破茧而出,将她寒列的心团团包裹。

婚后,爷爷、女乃女乃经常到公寓里,带补品给她、与她说话。

阿雪并不晓得,品駽在背后极力修补她和亲人间的关系。但她知道,爷爷、女乃女乃三句话不离品駽,他们把品駽当成真正的孙儿,老说他有多孝顺、多贴心,比自己的女儿和其他外孙们强过许多。

爷爷说,品駽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我从小没有家人,是你们给了我亲情温暖,我当然要特别珍惜。

很讽刺对不?他最最珍惜的,恰是她极力想丢弃的。

下雨了,她走到阳台,弯身靠在栏杆上。风吹过,雨丝斜飞,一丝一缕打在她脸上,带来阵阵凉意。

真是久违的感觉,她上次淋雨是什么时候?记得是在她国小二年级的时候。那次她没带伞到学校,而品駽因为有个考试而没办法来接她。

当时她独自蹲在走廊上,眼见雨越下越大,雨像帘幕,一匹匹自天际垂下。学校里的同学们都离开了,空荡荡的校园里只有她和倾盆大雨僵持着。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寂寞。她觉得烂透了,并发誓这辈子都不要让自己遇上寂寞。

谁晓得誓言和梦境一样,都是与现实人生作对的事物,早知道那年她立誓,就该誓言享受寂寞。

记得那天最后,她在走廊上无助落泪,直到全身湿透的品駽出现面前。她问:“你不是要去参加考试?”

他却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笑得满面阳光,回答:“考试不重要。”

阿雪听得懂,虽然她只有国小二年级,但她听懂他没有说出口的那句——在我心里,阿雪比考试更重要。

是的,她一直以为在品駽心中,最重要的是阿雪。因此他考试可以不到,念书可以放着,但不可以让阿雪难过。因为他这样长期努力着,她便理所当然地认定,他不会将自己摆在第二位。

然而,他摆了。

在她和四姑姑之间,他选择了后者;然后,在她和小麻雀之中,他二度选择了后者,一次、一次又一次,她在他心中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她不确定,是自己的个性,还是周遭环境,让他们两人越离越远。

哀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知道自己有点发烧,但去看医生……算了,懒。

前几天,贺青珩打电话来。他说二姑姑投降了,问她愿意用多少钱买下她手中的一成六?而她开了个杀人的数字,成心为难他。

对,她总是在为难人,不管是贺青珩或蓝品駽。

有人说,日子不好过的人,总希望别人和自己一样辛苦难熬。因此,她对谁都想尽办法为难。

她是个让人讨厌的女人,她想。也好,讨人厌的男人加上讨人厌的女人,她和贺青珩是天生一对、最佳拍档。

第3章(2)

然而下一刻,阿雪笑开,骄傲地做出无聊反驳——谁说她的日子不过好?她是谁啊,她是冰山美人蓝伊雪。这么伟大的女性,何必在意自己在蓝品駽心底的排名,就算她已经结婚,可仍有多少男人争先恐后地,想把她这个又美又富的女人排在第一位。

她一面笑着,一面挺身而去,迎向风雨。她仰着头,像初发芽的种籽般,贪婪地享受雨水的滋润。冰凉的雨水打湿她的脸、她的发、她的身子,她冷吗?雪后岂会害怕冰寒浸润?

她想着即将投降的二姑姑,想着熬受不住的其他亲人,她努力令自己开心,却发现胜利的滋味并没有想像中愉快。

为什么?这个不是她积极想要的结果吗?她不是非常憎恨姑姑们的势利现实?她不是痛恨姑姑们在父亲的丧礼上,心无哀感,只有算计,算计着如何瓜分她父亲留下来的东西?

这是多么令人怨恨的事啊,为什么她们即将得到报应,她却无法为此兴高采烈?

她拼命想着、分析着,终于让她分析出些蛛丝马迹。

原来,最撕裂她的,不是姑姑们的贪婪,而是品駽的背叛……

他的离开,让她恐惧忧悒,让孤军奋战、月复背受敌的她觉得连天地都放弃了自己。她关起心门,戴上冷酷面具,淡漠地面对每张亲人的嘴脸,她用无数的恨解释自己对他们的心情。

这个晚上她发烧得更严重了,喉咙像被迫吞下一盆滚烫热汤,灼热地疼痛着。

她头痛欲裂,全身酸乏无力,女佣做好的晚餐在桌上渐渐冰冷,而她蜷在沙发上,无力地望着不断旋转的天花板,然后嘲笑地想着,等它们旋转的速度像螺旋桨那样快时,这屋子会不会带领她,奔向宇宙的另一端?

宇宙彼端有什么?有星星、有陨石,有寂寥与冷清,那里没有人类的喧哗,最适合孤僻的雪后……

阿雪不回房睡,因为她怕鬼。阿叙不在,空洞的百坪公寓里,所有的鬼通通集合到床底下了。所以,她宁愿睡在沙发上,让阿飞的尾巴时而轻拂着她的脚板,让她接触到一丝丝的温暖。

她无力地垂下手,模模阿飞的头。“我们家阿飞是只会吃鬼的猫呢。”

阿飞喵喵应了两声,她吸气,闭上眼睛。

睡一觉吧,睡一觉明天就会好。

****

当贺青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九点半。

他按了半天门铃,却没人来应。蓝伊雪不在?

他从公事包中找出钥匙。他之所以过来,是为了要将蓝家老二的股份让渡书送给阿雪,并且同她商量,如果不害怕骂名的话,可以把豪宅收回来。当对方少了豪宅租金的这笔收入,他并购起其他人的股票会更迅速顺利。

他比蓝伊雪更冷、更缺心少肺。阿雪的长辈们责备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婚姻都可以出卖,却并不晓得真正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奉为人生准则的人是他。

只有那四姑姑才是将他看得最清楚透彻的那个人。她说:“你们的性格如出一辙,还真是匹配登对。”

然而在贺青珩眼底,阿雪还称不上冷血,她顶多是只……装腔作势的狐狸。如果真的冷血,她早该在她父亲去世那天,把所有不乐意见到的人,通通驱逐出自己的势力范围,哪里容得了他们在面前叫嚣。

打开门,贺青珩进屋,那只懒猫象征性地叫了两声。

她在家,为什么不应门?

贺青珩皱眉,月兑下外套,朝沙发上的阿雪走去。等她走得够近,才发现她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且呼吸喘促,频频咳嗽,睡得极不安稳。

生病了吗?他弯,轻触她的额,炙人的热度烫了他的掌心。

“蓝伊雪,你醒醒。”

他推她,她没反应,等他将她整个人拉起来,她才勉强睁眼,模糊不清地咕哝一句。“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就会好才怪!他俯身将阿雪抱起,走出房门,而那只懒猫竟像他要偷走什么似的,紧紧跟在他脚边。

他瞪阿飞一眼,冷冷丢下一句,“你给我待着。”

他放话像丢刀子,阿飞竟然吓到了,它乖乖缩回沙发,享受着主人留下的体温。

****

品駽拿着纸袋走向董事长办公室。

纸袋里是一盒芋泥饼,这是阿雪最喜欢的零食。只不过店铺离她的家太远,往返一次要两个多钟头,阿雪懒,而他不在,她大概有好几年没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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