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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娘大翻身 第6页

作者:乐颜

乔崔氏气得差点晕过去,连忙挥手要乔行简离开,免得在眼前看了就心烦。

乔行简离开后,乔崔氏重重叹了口气,想着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善了才好?

强占人家民女,可是会吃上官司的,当然,前提是顾家告上官府。

她如今对顾涵希的印象已经十分恶劣,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如此神魂顚倒,甚至做出如此偏离常礼的丑事来?

乔崔氏的眼神一暗,身为当家主母的她,心里忍不住残忍地浮现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要不要干脆除掉顾涵希?就算乔行简再喜欢她,人死了也没辙。

反正男人嘛,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伤心个一阵子,见到新人很快就会忘了旧人。

但她又烦躁地叹了口气,说到痛下杀手,夺走好端端一条人命,她还真有点不忍心,还是干脆给对方一笔钱,强迫她连夜离开吴县,离乔行简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乔崔氏头痛地用手抚著额头,思量了许久之后,才下定了决心。

她拍拍手,换来丫鬟,开始低声吩咐事情。

那丫鬟听完后,应了声“是”,便快步离开了主厅。

***

隔天。

乔行简惊讶地看着已经人去楼空的小院子。

他挨了乔崔氏一顿骂,心情正烦闷,但心底到底是已经打定主意,非顾涵希不娶,至于父亲定下的婚事,他暂时打算置之不理,反正乔大人远在京城做官,天高地远暂时管不到乔府,等到木已成舟,他再向父亲大人请罪就是。

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他感觉到生命炽热温度的女子,却在缠绵一夜后,举家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乔行简心里飞快转着念头,想着各种可能性,最后矛头指向了自家的母亲乔崔氏。

难道母亲真如此心狠手辣,为了维护父亲的官禄,居然……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乔行简再次在这间窄小寒酸的院子里转了几圈,所有的日常生活用品与衣物被褥都已经不见,厨房里也没有任何锅碗瓢盆与食材,米缸也是空的,很明显已经完全没有人居住。

乔行简站在因为无人居住而更显寒酸破败的小院里,握紧了拳头,紧到指甲都划进了掌心肉里,渗出血来。

他的母亲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即使她是生他养他育他的母亲,他也无法原谅她就这样剥夺走他此生唯一所爱!

***

前往京城的路途很遥远,顾家三口雇了两辆牛车,一辆载着不多的家当与被褥衣物等日常用品,一辆载着人,一路摇摇晃晃,旅途中却常是沉默无言。

顾幼熙知道情况有异,但懂事的他没有多追问什么,因为从姊姊日渐消瘦的脸庞与几乎永远干不了的泪痕,他知道一定是那天晚上顾涵希去乔家后出了事,但出了什么事这么严重,需要连夜搬家?

该不会是姊姊偷了人家什么贵重的物品?

不,不可能。顾幼熙连忙打消这荒唐念头,姊姊的人品他是知道的,不该拿的绝对不拿,即使多一分钱也不会收,当然更不会去觊觎乔家的财产或贵重物品。

他哪里知道是乔少爷占了顾涵希便宜,而自家姊姊又有骨气过了头,即使被人占了便宜也不愿意委身于人,宁愿离开他们从小长大的吴县,宁愿到遥远的京城,一切重新开始。

因为太担心姊姊,顾幼熙晚上常常睡不着,有时候他们找不到客栈过夜,便会将就著在牛车上睡一晚,这时他就能清楚听见顾涵希在半夜偷偷啜泣,还有娘亲压低了声音在安慰姊姊。他很想问姊姊到底是怎么了,但看姊姊那么伤心,他又问不出口了。

年纪还小的他,隐隐约约猜到也许和乔家提亲有关,可是他们不是都拒绝了,还把势利眼的王媒婆请出家门了吗?乔家为什么还要这么欺负姊姊呢?

顾幼熙终日这么郁闷疑惑著,他身子骨本来就不太好,加上路途颠簸,又是严寒冬季,夜晚露宿在外时,尽管顾韩氏小心照顾,顾幼熙终究还是著了凉,一开始只是咳嗽越来越剧烈,然后发烧,最后终于生了场大病,顾韩氏眼见一对儿女又是伤心又是伤身,她自己也不好受,心似煎熬,也差点担忧出病来。

好在,他们总算到达了京城,顾涵希眼见弟弟生病,娘亲也快累倒了,只好先勉强打起精神,暂时要自己忘却那天晚上的事,她将顾韩氏与顾幼熙先安置在客栈里后,便先行离开客房去寻找可以长久落脚之处。

她运气还不错,在柜台询问了掌柜之后,得知城西处有一处前面是店面的小院子正想盘出去,她匆匆前往造访,途中她对京城如此众多人潮感到惊讶,大街上五花八门的各式店铺也让她大开眼界。她甚至见到了几间规模颇大的绣坊,心想等会儿回头一定要登门问问有没有份不错的工作。

对于崭新生活的渴望与期盼,总算让她暂时振作了些精神。

她来到周家小院时,正好见到回来收拾店面的旧主人,是曾是以做豆腐为业的周老爹,听他说是因为女儿嫁人了,过上了好日子,所以置了间更大的屋宅,将周老爹和妻子接过去奉养,不让他们再做卖豆腐的辛苦生意了。

周老爹带着顾涵希参观了一下,小院子里的庭院不大,地上铺着青石板,中央有一棵桃树。院落里有三间正屋,坐北朝南,中间是正堂,东间与西间各是!间卧室,南屋特别扩建过,原本是专门用来做豆腐的地方,现今做豆腐的工具都已清掉,房间空空荡荡。此外还有两间西屋,一间平日堆放杂货,也已清理干净,另外一间则是厨房。

在临街的东面就是一个小小的店面,原来是卖豆腐、豆干、豆花等豆制加工品用的。

顾涵希很喜欢这间小院子,问清了卖价,脸色却有些为难。

京城地价本来就高,加上这间院子位置很好,还有自己的店面,卖价自然不低。

可是她实在喜欢这地方,也很想快些安定下来,于是厚著脸皮问周老爹,是否能先将这院子租给她,让她一家三口能暂时有个地方好好安歇休养一阵子。

周老爹见她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出来看房、准备安顿家人,心里自然而然就把她当成了嫁出去的女儿,于是干脆地说:“行,没问题。就先租给你了。”

然后叹了口气,对才第一次见面的顾涵希说起了心里话:“其实我也不想卖的,可是女儿嫁人了,儿子受了女儿夫家的提携,念书去做举人了,当然也不可能继承我这卖豆腐的家业。唉,这可是我祖父辛辛苦苦、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下来才买下的祖传产业,我也舍不得卖啊,但儿女不继承,我又能怎么办?只好趁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希望能卖个好人家罢了。”

“周老爹,您放心,我会好好替您照顾打扫这院子的。”顾涵希说。

周老爹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姑娘,我看你人不坏,又这么替家人着想,老爹我看着就喜欢。你就尽量住吧,若将来能买下来更好。”

顾涵希表面含笑,心里却酸涩地想:要在这天子脚下寸土寸金的京城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大概是不可能了吧。

顾涵希和周老爹讲定后,先回客栈将一路从吴县载上来的家当再用牛车载到周家小院,打点妥当好了,才去将顾韩氏与顾幼熙接过来。

顾韩氏因为连日奔波,加上心神不宁,终究还是病倒了。

顾涵希才刚到京城,两个最亲的家人就病倒了,她人生地不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去找大夫,问了问左邻右舍,才找到一个老大夫,但他看了看顾韩氏与顾幼熙的病况后,只开了几贴最温和的药方,要两人多多休息即可。

顾涵希照顾易病的顾幼熙多时,一看老大夫开出的药方就知道不会有多大效用,可是也只能硬著头皮去煎药,另外再翻出乔行简送给她的一堆滋养补品,当初离开吴县时,她曾挣扎过要不要带上这些滋补品,想了想,不带白不带,这些东西平日里他们根本买不起,就当作是她那夜的“卖身钱”也好,至少顾幼熙一定用得到。

就这样蜡烛两头烧,同时照顾老的和小的,还要忙着张罗新居的安顿事宜,顾涵希觉得自己也都要累出病来了。

也许她终究是太过任性,硬是拉着家人陪着她逃走,压根没有想到娘亲和弟弟的身子骨哪禁得起这样长途旅程的煎熬奔波?

顾涵希在厨房里顾著小药壶,不时拿着小扇子掮呀掮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气冒得太多,她眼睛红红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能倒下,怎么样都不能。要是连她都倒下了,这个家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小院前传来用力的敲门声。

顾涵希连忙去前院开门,手里的小扇子都还来不及先放下。

“哪一位?”她以为是热心的周老爹又送来了吃不完的豆腐。

周老爹虽然已经退休享清福了,但还是闲不下来,反正做豆腐的工具都搬到了女儿替他置办的新居,每天便还是会做些豆腐自己吃,而自从顾涵希搬来周家小院后,周老爹更是三不五时会拿新鲜豆腐来给顾家。

顾涵希打开了门。

“希希,我终于找到你了!”

顾涵希瞪大了眼,望着家门面前的不速之客,手里的小扇子掉了下来。

第11章

顾涵希的第一个反应是想尖叫,不光是因为忽然见到她一直在逃避的乔行简,更因为他那副神态疯狂的狼狈模样:眼睛里满是血丝,眼皮底下是深黑的眼圈,浓得简直像是用墨汁画上去似的,脸庞也消瘦了不少,下巴更是胡髭乱生,彷佛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整理。

乔行简的眼神里带着各种情绪:愤怒、不解、埋怨、疯狂,就那样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小女人,目光如炬,闪著奇异的光芒,彷佛巴不得立刻就把顾涵希给当场吃了!

“希希!”乔行简的嗓子变得异常沙哑,若再仔细听,甚至会以为听到了哽咽。“你为什么要离开?是我娘逼你走的吗?”

“你不要过来!”顾涵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忙大喊。

“希希!”见到这个小女人依旧拒绝自己,多日来为了找她而始终无法成眠的乔行简情绪终于爆发,他恨不得把顾涵希当场压在地上狠狠要了她!

彷若没有听到顾涵希的叫喊,乔行简反而更往小院子里跨了一步。

“你不要过来!”顾涵希慌了,连忙往后退。

怎么会这样?都已经逃到这么远的京城了,这家伙为什么还居然能找到她?

乔行简急着想上前抓住她,不让她逃跑,但怒极攻心加上多日失眠造成的精神恍惚,让他忽然脚下一绊,脚尖勾到了门坎,重心一个不稳就整个人往顾涵希身上倒去。

顾涵希以为他要攻击自己,吓得尖叫一声,急忙闪开,然后惊讶地看着乔行简的身躯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心有余悸地看着那趴倒在地上毫无动静的身躯,狂乱的心跳好不容易稳定了些之后,才战战兢兢地蹲了下来,先是小心观察了一会儿,不知道乔行简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待见到有微微血流从乔行简的脸边缓缓流下时,才惊觉这个人是撞昏过去了!

她连忙使劲把乔行简沉重的身子翻过来,果然,他的额头上撞破了一个口子,尽管伤口不大,却在汩汩冒着血液。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拍拍乔行简的脸颊。没有反应。

于是她大著胆子,更用力地拍了拍青年的脸颊,甚至捏了一下,依旧没有反应。

这人该不会就这样一头撞地撞死了吧?

顾涵希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去探乔行简的鼻息,然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呼,幸好还有呼吸。

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吓得身子都软了,她跪在乔行简身旁,看着那张憔悴消瘦的面孔,内心各种情绪翻腾。

她到底该拿这位娇贵的乔少爷怎么办才好?

顾涵希站起身,去门口张望了一下,乔行简当然是带着仆人或小厮一块儿过来的吧?她原本希望请乔家人带走这位大少爷,却不见乔行简的贴身小厮或是乔家马车在附近,难道他是自个儿离开乔家来找她的?

顾涵希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头疼。

家里有两个病人已经够她操劳了,现在又跑来个金贵的乔少爷要她伺候,但她也不忍让乔行简就这样昏倒趴在地上,只好使出吃女乃的力气,半拖半扶地把他移到她的闺房,让他躺在自己床上。

正当她准备出门去找那位有些两光的老大夫救救急时,忽然听见躺在床上的乔行简发出了鼾声。

她走近床边,见到乔行简虽然额头破相,肿了个大包,表情却不再如刚才见面时那般躁郁不安,而是变得十分平静,真真实实地熟睡着。

顾涵希知道乔行简只要心里有事便会难以成眠,也听乔七小姐说过,如果多日未眠,乔家这位少爷行事便会越来越乖戾焦躁,最后大病一场,病好后又恢复平日冷冷淡淡的模样。

也许,乔行简平日里那冷漠淡然的模样,是为了要保护自己,不为外在环境所伤神伤心吧?

可是他现在睡得好香甜呢,甚至连鼾声听起来都带着满足。

是因为他找到了她吗?

顾涵希脸一红,想起那夜的事,然后模模糊糊地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三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搬到新地方,有太多事要烦心操持,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去注意自己的身体悄悄起了变化……

***

乔行简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他是被一阵阵煎药香气唤醒的,他张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干净的小房间内,尽管房里的摆设很阳春,基本上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一个烛台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家具,但他从房间内残留着的淡淡气息可以感觉得出来,这是一个女子的卧室。

是顾涵希的闺房。

他下了床,虽然睡饱了,肚子却饿了,而且额头还有些痛,他寻着煎药的香气走向院子角落的厨房,果然就见到顾涵希正蹲在地上,对着一个小药炉煽火,厨房的大灶上正煮著一锅热汤,传出豆腐与蔬菜的清淡香气。

乔行简没有出声,就只是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顾涵希煎药,直到她察觉身后有人为止。

顾涵希一见是他就别过脸去,表面上像是不欢迎他,其实却是想掩饰自己一瞬间的面红耳赤。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行简。

她很想问,为什么还要来找她?为什么是独自一个人?乔家人没有阻止他来?

乔行简又是那副淡漠神情,说:“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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