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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全靠演技 第13页

作者:千寻

“你就这样一路被欺负长大?”她怒扬双眉。

欺负?说得太轻省,他是一路被践踏大的,四岁的他原本机灵活泼,后来渐渐明白越聪明越危险,于是学会木讷。

他越来越鲁钝,钝到太傅上课时得装睡,赵太傅也确实能干,不管他清醒或熟睡,都能够尽责地把该讲的课给上完。

“那时我经常寻一处没人的地方窝着,即使待上一整天也不见人来寻,被杨玉琼封住的地道,就是我在躲猫猫时找到的,而这一条,是我夜半失眠时发现的。”

才几岁的孩子就失眠了?后宫不利孩童生长啊。“有这条地道,在危急的时候,你就可以顺利逃月兑,对不对?”

这是她企盼的吗?夜明珠的光线不亮,但她的眼睛被照得闪闪发光,这样的眼神很有煽动力,煽动得他很想点头,回答“对”。

但他忍住了,始终保持沉默。

不回答是代表——没有这个打算吗?她没有追问,却小小声说:“我想和你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天……今晚蜂蜜产量过剩吗?她怎一次两次往他心里倒?害得他甜了唇舌、甜了心,甜得整个人都快变成蜜饯。

她说过吃糖会让人变笨,他吃掉太多糖、笨得太厉害,笨得不知道如何做出正确反应,只能笑得像个傻子似的拉着她。

他们傻傻地往前走,走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出口。

那是一间大宅子的某个院落,已经荒芜了,院子里野草蔓生,天上月亮提供的光线,不足让人看清一切。

但他熟门熟路地带着她推开一扇木门,他找到一盏灯,点亮,然后她终于能够看清楚所在的地方。

这是间很大的屋子,家具上头虽然布满灰尘,但从陈设可以看出,是富贵人家的院落。

“这是哪里?”

“我母亲住的院子。”

意思是,皇帝刻意挖这条地道来偷情?强大啊,果然是无所不能的大帝君,有至高权力可以为所欲为。

“发现地道之后,你经常过来吗?”

“对。”

“没有被人发现?”

“没有。为掩人耳目,这个院子本就坐落在福王府最偏远的角落,母亲死后,闹鬼之说不断发生,福王就把这里封了。”

“那现在呢?我们点灯,会不会引得福王府下人发现?”

“福王隐匿我的身世,杨玉琼心胸狭窄,哪能纵容他活着?他死后树倒糊县散,福王府早就不存在。”

“即使他出卖你,也没替自己换得一线生机?”真是教人唏嘘。

齐沐谦轻哼,极度不屑!他对福王不予置评。

她被引着走到一处房间,桌床椅柜都小小的,是齐沐谦小时候住的房间吧?

和龙床旁的机关一样,也是三个凹槽,同样先重压中间,再轻压右边、重压左边,最后重按中间凹洞。

不意外地,墙壁缓缓往内凹陷,出现一个洞,只不过这个洞是迷你版的,只有三尺见方那么大的空间。

他从里头取出一个木匣,吹掉上头的灰,打开。

里面的东西很多,金锁片、玉佩、链坠……他从当中取出翡翠手蠲,拉起她的手、套进去。

“这是先帝送给母亲的,颜色很绿,娘见我爱不释手,就说拿去收在你的百宝盒里,长大后送给你的媳妇儿,那时我年纪小,不知道媳妇是做什么用的。娘告诉我,媳妇儿是用来疼、用来宠、用来一辈子珍视的,以后如果我遇到一个想要这样对待的女人,就想尽办法把她娶回来当媳妇儿。”他拉起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说:“很高兴,我终于遇到了。向萸,你肯不肯当我的媳妇儿?”

她想点头,他却说:“答应之前要想清楚,嫁给我会很辛苦、很危险,还有殒命的可能,那是个相当大的赌注。”

“辛苦的时候、危险的时候,你会在我身边吗?会牢牢抓住我的手,告诉我别害怕,有我在吗?”

“当然。”

“你快乐的时候会和我分享吗?你有心事的时候会告诉我吗?”

“当然。”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考虑的?齐沐谦,我想当你的媳妇儿。”

“嗯。”他点头,笑了,又点头,又笑,再点头,再笑。

他的笑一发不可收拾,然后她也跟着笑开。

她靠进他怀里,圈住他腰际,在他耳畔低声问:“有我这个媳妇儿,是不是很骄傲、很得意、很光荣、很幸运?”

“对。”

“那么……”她抓起他的手,扳动手指打勾勾。“约定好了,以后我会努力成为你的骄傲、得意、光荣和幸运。”

他笑得眼睛眯成缝,勾起她的下巴,认真说:“不必努力,你已经是了。”

低下头,他封住她的唇,细细辗转浅吮,文火渐渐燃烧……

她想,爱上渣帝也是她的幸运,不论前途险阻,风雨摧折,她都愿意坚定地与他站在一起。

太后懿旨下达,让向萸到永福宫画画。

向萸领旨,欣然前往。

为这幅画,她做了很多的前置工作,整理颜料、构图,每天每天都想着要画什么内容,才能教太后娘娘一看再看,越看越上瘾。

这一路上她仍满心盘算,确定、否决,又确定、又否决……这个过程重复上演。眼看着就要到达永福宫,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这时一个掐着白鹤脖子的小孩朝她的方向跑来,反应过来时向萸已经来不及闪避,马上就要被……

尖叫还含在嘴里,砰的一声,小屁孩在离她一百公分处摔倒。

怎么会这样?他摔得有点离奇、有点灵异,有点……莫非九天玄女下凡尘,护她一介小宫女不被霸王杖毙?

对,向萸已经认出对方——就是那位杨家六公子,想要月亮,太后会命人拿梯子摘下,想要杖毙人,乱葬岗就会出现新鲜屍体的小霸王。

她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小霸王就赖在地上哭得震天价响,手指朝向萸用力指去。“是她把我推倒。”

吭?他们之间的距离颇远耶!欲加之罪啊……向萸苦着脸,看着小霸王声嘶力竭地指控,突然间灵机一动,她想到要画什么了。

“杖毙、杖毙,快把人拿下,给本公子杖毙!”小霸王一叠声嚷嚷。

血统基因染色体,杨家的遗传果然不简单,一不开心就要拿人命作筏子,谁欠了他们,都得拿命来归还,真是残暴啊!

她没理会六公子的哭闹,当着他跟前往草地上一坐,从工具箱里抽出白纸,拿起素描笔开始作画。

咦?不对劲,怎么没有听见磕头声、跪地求饶声?

男孩把眼睛张开一咪咪,发现她居然跟没事人似的,坐在地上画画?她疯了吗?都要被杖毙了居然不害怕,还有心情画画?

好奇心起,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身边。

没想到这一看越看越着迷,她在画草丛里的螳螂,它高举鎌刀、摩拳擦掌,长长的后腿紧紧抓着狭长的绿色叶片,它抬头挺胸、高傲地看着前方的毛毛虫,下一刻,毛毛虫就要成为它的盘中殖。

好像啊,如果不是黑色的,会分辨不出真假吧?

画完了,她把纸抽出来往前递,男孩想也不想,把它压贴在胸前,满脸好奇问:“你什么都会画吗?”

“对啊,我什么都能画。”

“那你能画我吗?”

“小事。”她再抽出一张纸,三两笔、卡通式的画法,小霸王调皮精灵的模样跃然纸上,随着她的炭笔飞快描绘,虽然不是太像,但那活灵活现的神情,不是他会是谁?他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完成最后一笔,她再度把纸抽出来送给他,站起身后她模模小霸王的头发,说:“我得去见太后娘娘了,以后你想要我画画,就让人去找我。”

“好。”

“不过我得跟你约法三章,以后生气不能打人,这样挨打的人好可怜。”

“我打得是奴才,奴才做错事本就该打。”

“所以你都不会做错事吗?如果一做错就要挨打,你也很可怜。”

“不一样,我是贵人,贵人不挨打,贱民才会挨打,这种事理所当然,没有人告诉你吗?”他说得理直气壮。

向萸头痛,杨家教育方针是啥?我是天、我是地、我是无敌的Super  star?再好的孩子被他们这样教育,都会长成祸国殃民的大罪臣。

“天底下没有理所当然这种事,不管贵人或贱民,只要是人,挨打都会痛,你不喜欢的,别人也不会喜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男孩歪了歪头,听不太懂,这和他受的教育截然不同。

向萸没强求,轻叹一声,模模他的头,说:“以后你想对别人做什么,先想想如果别人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你,你会不会快乐?如果不会,那就别做。”

“为什么?”

“风水轮流转,你不知道明天贱民会不会变贵人,而贵人会不会翻身成为贱民。”

“你在骂我吗?我要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要是她被杖毙,就没有人给自己画图了,嘟起嘴巴有点烦恼。

向萸一笑,性格培养这种事得潜移默化,她不奢望自己讲几句,小霸王就会变成小暖男,掐掐他白女敕的小脸颊,真可惜啊,长得这么好。

“好啦,我先走了,下次见面我给你带糖。”她朝他挥挥手。

小霸王扬声喊。“说话算话。”

“好,说话算话。”

“我也给你带糖,我家的糖可好吃了。”

“可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丢下话,向萸走远了,小霸王还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松口气,上前问:“小公子,饿不饿,太后娘娘命人备了糕点。”

“走吧。”他把两张图细心折叠好,收进了怀里。

蹲在树上的月影冷眼看着杨六公子,心中有点后悔,刚刚那颗小石子应该再射重几分,让他痫了腿,才不会时时想杖毙“贱民”。

“是你说状况不明,在不确定成功或成仁之前,绝对不找女人。”杨磬持续叨念中。

他不喜欢向萸,认为她配不上沐谦。

美貌没有,家世没有,规矩气度通通没有,沐谦不是普通人,身边的女人必须能够与他齐肩,而非处处扯后腿,像向萸这种大麻烦,就应该远离才正确。

齐沐谦回答,“不是我找她,是她找上我,是她不顾危险,不在乎艰难,坚定地站在我身旁,阿磬,不管生死胜败、成功或成仁,她都会是我的女人。”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咱们是从小打闹,玩出来的铁哥儿,我们款血为盟立下誓言,你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咱们的交情。眼下情况紧迫,你不能被枕头风吹得不知东南西北,忘记我们的大事。”

为了向萸,齐沐谦几次做出非理智决定,这段时间的口头争执经常出现向萸两个字,这个女人……有点危险啊。

“我是那种人吗?何况向萸根本不会破坏我们的交情,你多想了。”

“女人都一个样儿,心眼多、嫉妒心重,善于挑拨……”

“放下偏见,你会发现她不是你想的那样。”齐沐谦保证。

“你确定?要是以后她讨厌我们,逼你朋友娇妻二选一,你会不会移情别恋?”杨磬问。

周承听不下去了,跳出来说话。“什么移情别恋,这话说得……你不会是对沐谦有别样心思吧?”

“胡扯什么,我对你才有别样心思啦。”杨磬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周承连连摇头摆手。“千万别,我可是要后宫佳丽三千人的,那么多女人想分配我,心都不够用了,你不能掺一脚。”

“不患寡而患不均,索性别分配,把心留给哥儿们。”杨磬朝他勾眉,妖媒地比出莲花指。

“想都别想,你有女人那么香?”

“还后宫佳丽三千哩,不怕掏空身子吗?肾虚可不好治。”齐沐谦笑道。

“当皇帝不容易,不享受哪对得起自己,别担心掏空问题,我医术卓绝,啥药补身啥药吞,到时我会给你们准备几份,不过前提是要有人肯掏空你们的身子才行。”

“等当上皇帝再说大话。”杨磬敲他一记,重拳落下,周承歪了半边身子。

“放心,快了,我已经收到周净来信。”齐沐谦收起玩闹,郑重了态度。

“什么意思?”杨磬、周承异口同声。

“消息已经在半路上,周帝的身子撑不久了。”

闻言,杨磬扬起粗眉,走到桌前,拿起红色的小旗子。“来吧,再沙盘推演一回。”

对着一整面刷得雪白的墙壁,图案在脑海中成形,向萸很开心,她又找到可以为齐沐谦做的事情。

拿起补土,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张眼、动手……

第六章  肯当我媳妇吗(2)

思念会让人崩溃,失去父亲的她知道,失去母亲的齐沐谦也知道。

这份“知道”也该让杨玉琼明了,光让四岁小儿哭着找妈妈太不公平,也得让老妪哭着找儿子才教人顺气,对不?

设计的是个庭院,中间一棵大树,树下几个男孩仰头拍手,树上有个调皮孩童正在掏鸟窝,孩子们玩得欢腾,侍女们却胆战心惊,她们扶着竹梯让小太监爬上树,想把男孩抱下来。

树上男孩不惊不慌,笑得春光明媚,太阳照在圆圆女敕女敕的脸上,他的笑容教人心情飞扬。男孩约莫五、六岁,她复制小霸王的模样画的,因为所有人都说他长得像四皇子。

这幅画用了她将近十天,眼看着就要完成。

向萸坐在梯子上方,戴着薄薄的手套,为男孩的脸庞加深明暗对比,让他的笑容尽显天真、快乐、无忧。

太后坐在她身后,看她一笔一笔细心描摹,脸上不透露半点端倪,然而心底早已掀起狂风暴雨,几次她想爬上梯子抚模男孩的脸,几次她想对着墙上的男孩说一声——娘想你了,你在那里可好?

听说向萸在永福宫画画,齐沐瑱连忙递牌进宫,虽然她已充分表达心意,但是他不想也不愿割舍下。

过去的他看不起儿女情长,过去的他认为男儿志向远大,不该被后院绊住手脚,但现在他觉得儿女情长是无法抹灭的天性。

即使被拒绝,他还是想看看她,想与她对话,想一步步接近她……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有足够能力,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他也觉得自己的执迷不悟太诡异,但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心,他就是无时无刻想起她,就是坚定地想要留她在身旁。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偏执,但他对她就这么偏执了。

往太后脚边的绣墩一坐,随手拿起苹果啃得喀嚓喀嚓响,他在太后面前表现得随兴、率真、没有心眼,并且时时展现对太后的孺慕之情,这也是他成为太后重要选择的原因。

皇后和梁贵妃也在。

一场大病过后,梁贵妃脸色蜡黄,神情憔悴,额间青筋满布,身上衣衫松垮,整个人都小了一号。

过去作恶梦、慧灵大师入宫、恶鬼夜袭,都是齐沐谦一手安排,就是要她亲口证实自己犯下的罪孽,然而那晚过后,齐沐谦不再动作,可是疑心生暗鬼,她依旧恶梦连连缠绵卧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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