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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贤妻 第24页

作者:风光

罢好春闱刚过,又是新一批学子入学的时候,不过县学可不是有钱才能进,因为这个等级的学堂已经不教启蒙书籍了,还得有点基础才行。

安硕和王府的管事打听之后,知道县学一年的费用是十两,如果要包吃住那就得十八两,依上回安硕送军饷赚的,加上这回唐汐知卖茶赚的,让安槐入学绰绰有余。

县学里有几个夫子,每个夫子收学生的数目是固定的,没有夫子愿意收就入不了学,其中最受欢迎的是苏夫子,那可是在殿试中了探花却不做官选择教书的大儒,只是要入他的门下也是最难。

“一定要苏夫子吗?”安硕犹豫了,怕打击安槐的信心。

“你不让安槐试试,怎么知道他不行。”唐汐知倒是很笃定,她可是知道安槐的天分不同一般,光是自学就很有见解,若能得名师指导,还不大放异彩。

于是敲定了一天,安硕与唐汐知准备了一盒糕点,两条腊肉,还有一盒包装精美的金叶银毫,带着安槐前来拜访苏夫子。

苏夫子并没有摆什么架子,看到安槐之后,听说他十二岁了却没有上过学堂,只让一个老秀才教过几年,不禁眉头一皱。

“你念过什么书?”

“四书五经念过几遍了,只是还不通透,也有读过一些注释。”安槐老实地道。

“靠自己将四书五经读完,不会只是死背吧?”苏夫子叹息,“你年纪大了点,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就算顺利的考到童生,可能都十七、八岁了。”

闻言,安槐难受地低下了头。

唐汐知拍拍他的肩,对苏夫子说道:“夫子可以拿经书里的问题问他,虽然夸赞自家孩子显得张狂,但我觉得这孩子心思活泛,并不是读死书的。”

苏夫子点点头,随口问道:“听说你父亲过世时你才三岁?”

“是。”安槐回道。

“那他过世时,你有哭泣哀伤吗?”苏夫子又问。

安槐神情有些纳闷。“夫子,三岁时的事情我记不得了。”

“好,你祭拜父亲的时候,心里感到哀伤痛苦吗?”苏夫子好整以暇地道。

安槐老实道:“父亲太早过世,我尚不懂事,对他的印象已经不深,故而祭拜他时虽然肃穆,却没有太过悲伤。”

听完这个答案,苏夫子突然犀利地问道:“子曰:‘丧,与其易也,宁戚。’是说丧事办得周到和顺,却感受不到失去亲人的哀痛,这如何能算是合礼?父母去世,子孙悲痛逾恒,心力交瘁,无力亦无心顾及丧事是否办得圆满,只有无尽的哀愁,这样才是丧礼的根本。父亲死时你不哀伤,可以当作你还小不知事,可是你在祭拜父亲时却也没有任何哀痛之情,那如何算得上孝顺呢?”

这个问题显然是刁难了,安硕与唐汐知听得目瞪口呆,安硕想要出言替安槐辩解,一时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急得跳脚,还是唐汐知暗中拉了拉他,要他听安槐怎么说,因为安槐听完苏夫子的问题并没有表现出为难,仍然非常沉着。

“夫子,父亲办丧事那时我年幼无知,自不知何为礼,夫子可以说我不守礼,却不能说我不尽孝。孝道有不同的表达方式,孟懿子与孔子问孝,子游子夏与孔子问孝,孟武伯与孔子问孝,孔子都给了不同的答案,夫子说的在祭拜时哀伤哭泣只是其中一种孝的方式,却不代表适合我。

“孔子也说了,‘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我父亲生前希望我们做个正直无欺的人,孝顺母亲,我自认做到了父亲的期望,那么是不是也是一种孝呢?”

苏夫子眼中微微浮现笑意,他似乎真的低估了这个孩子。“那么,你怎么确定你父亲会承认你达到了他的要求,不会认为你不孝?”

安槐想了想,摇了摇头。“未知生,焉知死?”

这句话也是孔子说的,指的是人生的道理都还没能完全了解,又如何去了解死后的事情,安槐如此回答十分巧妙,既然焉知死,那么安父认为安槐孝顺与否又有谁知道呢?所以苏夫子所问的问题,根本连他自己都答不出来。

听完他的说法,苏夫子大笑起来。“好!好!好!我收你这个学生!如此天赋我平生未见,居然还是自学的,如果未得教,让你蒙尘埋没,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安硕兄弟与唐汐知听了大喜,奉上束修后,安槐立刻行了拜师礼,而后向苏夫子的书僮问明入学日期等种种事项,拿了苏夫子的推荐函,夫妻俩便带着安槐到县学报到去了。

出了县学后,只剩夫妻两人,安槐是得留在县里了,幸好安硕也在县里工作,倒是可以照拂一二。

“只是我们兄弟俩都在县里,你又忙着茶园里的事,需要山上与县里两头跑,剩娘一个一人该有多孤单啊。”安硕叹息道。

唐汐知与安大娘关系越来越好,也有些不舍。“不如我们请一个婆子到家里去?一方面与娘年纪相近有话说,也能照顾娘的生活起居,替她做些杂事,让她不那么累。”

安硕无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否则娘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了,安槐的事情解决了,那我的茶行呢?”唐汐知心知他伤感,干脆转移话题,想引开他的注意力。

在这歙县混得久了,安硕也算是地头蛇,而且他还有王府的资源,当然是将事情都丢给他处理。幸好他人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办起事来却很细心,在替安槐找好夫子的同时,也早就看好了茶行的地点。

安硕懂她的体贴,也振作起精神,笑道:“我替你找的店面在歙县西南,离王府往西大概距离两条街的地方,原本是米店,但东家的儿子考上进士,分发到北方去当县令了,所以东家便想急着将店铺卖出去变现,我五十两就拿下了。”

“哦?离王府西边两条街的地方……似乎并不是个热闹的地点吧?”唐汐知一针见血地道。

“我想你开的是茶行,而且针对的客人是权贵富贾,应该会想要清幽一点的地方,显得高雅,总不能找个闹哄哄的市集,把格调都拉低了。那店铺四周都是有些地位的人家,茶行夹在其中反倒显得突出。”安硕耐心解释着,“再者那店面不大,但以前是粮铺,仓库倒是不小,后头还有个小院子可以住人。店铺请的人都是住在县里的,不需过夜,所以你不在县里时我偶尔可以去替你看看门,你若留在县里过夜,我也能去陪你。”

“这才是你想要的吧!”唐汐知不客气地点了下他的额头,斜睨他一眼,娇笑道:“死相!”

安硕笑得傻气,却也带着点苦涩。“我也只能替你看看门,否则还能做什么呢?你与安槐都有着远大的志向,努力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只有我一直裹足不前,只能在王府卖卖力气。”

唐汐知有些明白他的自贬,他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这种心态并不是短时间能扭转过来的。

她只能无奈地道:“就你这升职的速度,两个多月从门卫变成王妃的随身侍卫,然后去一趟西南回来就变成小队长,这样还叫裹足不前?你这话让同僚听了,非得戳断你脊梁骨不可。”

安硕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惘。“我觉得还不够。”

“哪里不够?你武功不俗,练得又快,也算是得了长官赏识……”唐汐知是想通了什么,突然柳眉一扬,“我明白你觉得不够的关键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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