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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宠小青梅(上) 第13页

作者:千寻

她的笑话百年不变,唯有眼底的笑意一年比一年浅,直到她死去,死在最美丽的十八岁。

她是个善良女子,却有些固执、有些善妒,她不懂得使手段固宠,她只会殷切等待,然后一天天憔悴下去,她把自己给等得枯萎,直到她死去那天,阿玫亲手为她合上双眼,对他说:“青青姊终于解月兑。”

对于男人,沈青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一夫一妻、执手一世,这样的女人注定要抑郁而终。

于是初见他便决定放手,决定依着承诺将她让给阿宸。只是日日相处,发现青青与前世大不相同,他对她总是情不自禁,突然觉得不甘心。

看他半天不下筷,陆学睿问:“不合你的口味?”

“生日不是都要有一颗鸡蛋、一颗鸭蛋的吗?”

这话一出口,殷宸转头望他,目光中带着探究。

沈青笑道:“那是穷人家的吃法,这里有鸡有鸭,哪需要蛋来做象征。”

穆颖辛接话,“你外婆都是这样给你过生日的?”

“嗯嗯。”说罢,她看着远方的鱼,可惜手短,正考虑起身夹会不会失礼时,殷宸将整盘鱼给端到她面前。

笑眼望向殷宸,谢字尚未出口,他已夹起一大块鱼肉往她碗里搁。

看!阿宸才是对她最好的那个,连声谢也不说,她直接把鱼肉往嘴巴塞。

殷宸的动作是在宣示主权,穆颖辛明白,眼神微黯,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如此亲密。

他后悔了,现在改变态度……还来得及吗?

下意识地,他伸出筷子,夹了烤鸡腿要往她碗里摆。

看见烤鸡,沈青吓呆了,抓起碗连忙往殷宸身边靠,不要烤鸡、不要烤鸡……买那么多年烤鸡,她闻到味儿都想吐。

她的反射动作让穆颖辛心头一沉,把鸡放进自己碗里,咬一口,不解,这招牌烧鸡怎么多了股涩味儿。

路很长,半醉的陆学睿走在前面,摇摇晃晃。

送沈青回家后,他们往书院走去,殷宸和穆颖辛双手背在身后,长长的影子随着脚步晃动。

通常这时候没话找话说的人是穆颖辛,但他没开口,殷宸说了。“后悔了吗?”

“是。”

“来不及了。”

“我知道。”

“她对你无心。”

“我懂,但她和前世不一样。”她变得更聪明慧黠、更幽默大方、更俏皮可爱,也更教人……舍不开。

穆颖辛没说错,但是在不确定她是不是更聪明慧黠、俏皮可爱之前,殷宸已经决定要喜欢她,目前看来,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带着炫耀口吻,他说:“我的生辰,她给了我一颗鸡蛋、一颗鸭蛋。”

穆颖辛笑得更苦。“你还真的很懂如何踩好友一脚。”

“这一脚是防范未然,我不想失去好兄弟。”殷宸与他对望,两个男人眼神相抗。

穆颖辛垂头问:“为什么重来一遍,你可以活得如此自信?”而他却一直在躲避犹豫。

“因为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又快到过年了,穆颖辛的压岁钱给上瘾,一荷包的金叶子,让她可以在新的一年当中充大爷,陆学睿见状也给起压岁钱,他给的是银票,五百两一张。

若交往的朋友全是这种等级,她不必上进勤奋就能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

殷宸给的不一样,九岁那年,他给她一块玉珏,上面刻着他的名字,那是他大哥给的。十岁他给她一柄匕首,也刻他的名字,他说“这是我二哥从边关捎来的礼物”。十一岁,他给她一个木雕老虎,是三哥给的,也刻着他的名字。

今年,她还没有拿到礼物,但她相信上头一定有殷宸两个字。

他是么子,从小崇拜父兄、一心尚武,但因为母亲的寂寞,他放弃前往边关建功立业,而是和陆学睿进宫,跟着穆颖辛念书。

他年幼、他集全家人的宠爱于一身,哥哥给的礼物,是想念也是宠爱,现在他把他的宠爱给了她。

去年秋天沈青考上乡试,成绩不差却不及穆颖辛和殷宸,厉害的是陆学睿也能考上。

这个结果,她心里有数。

本朝的秀才考试,内容包括帖经和墨义,试题一般是摘录经书的一句,遮去几个字,让考生填充缺去的字词,而墨义则是关于一些经文的问答,这种考试方法,对当了多年学霸的沈青并不困难。

但乡试的内容就广泛的多,考诗、书、时政论述等等,沈青是念政治的,这方面的知识自然不差,但她输在对当今朝政的理解度。

不过年后的会试她准备放弃,因为九岁的秀才、十一岁的举子太惹眼了,万一不小心又变成十二岁的进士,这名头得有多响亮啊,到时惹眼过度,就怕性别身分掩都掩不住,更重要的理由是外婆,她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这时候她无法离开。

年前时沈节来了。

眼看女儿气色很好,沈节放下心事。

妻子过世,他从未忘记过她,每每想起只觉心如刀割,因此更加想念女儿,只是无数封家书,永远的没有回音,他知道她心中有恨,沈家三番两次派人来接她回去,她连人都不见,他知道她还恨着。

母亲道:“繁儿还小,禁不起折腾,她不想回来便别回来,省得惹事。”

母亲分明知道下药事件与青青无关,却还这般说话,他怎舍得女儿回来受罪?所以……待着吧,待到她心平,待到她可以接受自己。

所有人都不认为他有错,开枝散叶是身为男人的责任,可他再没错,终是害了蕙娘性命。

“听说,你书念得很好?”沈节道。

看着父亲,不平油然而生,他越来越有大官派头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对吧,家有如花美眷及儿子,这么惬意的他来这里做什么?显摆吗?不必啊,在他迎柳氏进门那刻起,他的快乐与否,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没回答,反问:“听说沈大人已经把柳含湘扶正?”一句话,问得沈节尴尬。“是的,繁儿需要名分。”

一哂,沈青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那笑极其讽剌。当初是怎么说的?说此生唯有娘是他的妻子,现在……难不成柳含湘是鬼?

“别恨繁儿,他是你弟弟。”沈节道。

“我娘只有我一个独生女。”她没有弟弟妹妹,那个沈家与她再没有关系。

“青青,你非要这样倔强?”

“我的倔强困扰沈大人了吗?”

“你是我从小抱着、哄着养大,是我最疼爱怜惜的女儿。”

“把沈大人的疼爱怜惜都给那个……叫繁儿的对吧,我不介意的。”

她是真的不想要他这个父亲了?“固执对你有什么有好处?”

“我的固执,从来不是为了要求好处,我的固执是替母亲不平,为她心疼,世间所有人都可以忘记她,独独我不能!”

“你始终认定是我杀了你母亲。”

“不是吗?”她回答的很快,毫不犹豫地,表示在她心里此事不容置疑。

“没错,蕙娘是我杀的。”沈节苦涩一笑,佝偻着背,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青青!”斥喝声响起,外婆拄着拐杖走进屋里。“青山书院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教你不敬长辈、不孝父母,教你是非不分、黑白不辨?”

面对外婆的责备,她不辩解,垂下头,紧咬唇,依旧倔强。

“我要怎么教你才能明白?你娘的死,不是任何人的错,是她福薄,是她肚子不争气,任何人娶回这样的媳妇,都要纳妾、都要停妻再娶,沈家对你娘已经够宽厚,你怎么能得理不饶人,怎能仗着你父亲的疼爱恃宠而骄?”

见外婆喘不过气、脸色铁青,沈青吓到了,大夫说外婆不能动怒的,她急急跪地,拉着外婆的裙子。“外婆别生气,你好好说,我会听的、我一定会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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