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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爱 第13页

作者:楼雨晴

“这么晚还不睡,在等我?”

她摇头。“不是。”

只是刚刚洗完澡经过客厅,想起他独坐沉思的模样,便不由自主坐到他惯坐的那个位置,模拟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事情,是什么感觉?

没打通任督二脉,也不会特别灵思敏捷,她坐没一会就眼皮沉重。

他挑眉。“真的没事?”

她头摇了一半,又点了点。

“这样是有还是没有?”

“有。但是我可以自己想、自己解决。”人生的考卷里,每一个考题都该自己作答,不能总是作弊,他已经泄题太多。

“不错,有志气。”浅浅的微笑里,有一丝欣慰,也有一丝落寞。喜见她越发自信独立,愈走愈稳,也为她再也不需要他扶,而略感失落。

“你最近,好像都很晚回来?”回来时,身上多少都带点酒气,还有女人的脂粉味。

“嗯,有些人脉总是需要打点维持。”不然她以为,那些泄题的考卷,是在家里打坐冥想,打开天线跟老天爷感应来的吗?

“我一直没有问,你怎么会连政府的招标工程,都能探到底标?”

他食指放唇上,“嘘”了一声。“不要问,你会怕。”

“你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啊。有些事情,真的不要知道比较好。”这圈子的水有多深,是她无法想象的,他也没打算让她明白。

“都说你口风紧,现在我相信了。”她意味不明地瞄了他一眼。

所以刚刚那是在探他口风吗?

余善谋好笑道:“亲爱的,想使美人计、吹枕边风,你功力还太浅。”至少风情和身段还需要再练练。“你那又破又烂的情报网难道没有告诉你,这招我比你还会使?”

可以不要一直强调又破又烂吗?一个误会而已,是要嘲笑她多久?

“不然你又用这招拐过多少女人上钩?”

他敛笑。“你真的想知道?”

“对。”

他静了静,没立刻接话。

“我不否认,我用过这种方式,达到我想要的目的。把女人拐上床就能达成的事,不需要去拼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他不会刻意在她面前隐瞒过去、美化自己,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再再不堪,那也是他生命里的一部分,除了基于职业操守无法透露的工作内容,其余没有什么不能对她说的。

赵之荷蹙眉,不喜欢他这种扭曲的价值观。

两害相权取其轻没有错,但身体的自主权,并没有比较轻。

她莫名地不悦。“我会选择拼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他苦笑。“我知道。”

这朵孤高清傲的荷,茎骨有多硬,宁折不弯,他还能不懂吗?

“就算是现在,你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对。”连想都不必。能用最少的代价,换取到他要的结果,就算现在,他还是会这样做。

“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她月兑口而出,想打住时已来不及。

他容色一僵。

对,这就是他与她最大的不同,他会为了现实出卖自己,而她不会。她永远无法理解他,而一个无法认同的人,自然,也永远不会看得上眼。

“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他不会愚钝到听不出话中的厌斥。

“我、我不是——”她想解释,她没那样的意思——真没有吗?

从一开始,知道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就是那样看他的。

她确实,曾经瞧不起他的人格与做事方式,她无法昧着良知否认。

一个迟疑,已错过最佳的解释时机点。

“我只是、只是觉得,还是应该要有基本的原则……”她闷声道。他一直说他喜欢她,可是这种事情,再过多少年、无论她怎么变——这一点都是绝对不会变的,也无法接受那样的伴侣。

“好,我懂了。”余善谋没与她争辩,默默地起身退开。

他不是个多干净的男人,这点本来就无从争辩,她若觉得这样的他缺乏原则、毫无廉耻,那也没有不对,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这是无解题。

所以他懂了,也醒了。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地看见,她引领他走的,是哪一条路——

放掉她。

其实打一开始他就心里有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满月复权谋的人,他用她最憎恶的面目来接近她,还能有什么结果?

“余善谋——”她坐直身,看他一声不吭地往房里走,有些不安地喊住他,该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呐呐地看着他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他等着、等着,等到心渐凉。

厌恶就是厌恶,没什么话好解释。

确实,他没她清高,配不起她,这些他都没什么好否认。只是——

“别站在道德制高点,评判他人的所作所为,你不是他们,不会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承担了什么。我的作法,你或许不能苟同,但,它就是我的人生。”

说完,他迈步进房,将门牢牢掩上。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会明白被生活逼上绝境的感受,当庞大的医疗费用压在肩上,为了守住仅剩的至亲,他可以把灵魂典当给恶魔,也永远不会后悔当时的选择。

其实,真的不应该再多说什么的,能理解就是能理解,不能的人就是不能,他应该默默地转身走开就好,压不住让话出口,或许……或许只是不希望,自己在她眼里,最终还是一个糟糕至极的人……

第七章  盈盈一水间

赵之荷一早醒来,已经没看见他的人。

那么早出门,连早餐都没有吃,明显是要避开她。

每天早上,一起吃早餐这件事,是他使尽浑身解数才拗来的,他一直很善用它……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心头空落落的,她只喝杯鲜女乃,就出门了。

一整个早上,只要脑袋空闲下来,就会想起他,以及昨晚的不欢而散。

她原想解释,那句话不是在批判他没格调、配不起她,只是……只是很不喜欢他这样做。

莫名地,就是排斥,所以第一直觉,说了很冲的话。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反感,所以当下,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细细想了一晚,慢慢地,模索出一点轮廓来。她还是讨厌,但这种讨厌,跟以前又有些许不同,以前是讨厌这个人、讨厌他做的事,而昨晚,纯粹只是讨厌他做这件事。

不是他。

不包含他。

这些时日,她跟余善舞偶有往来,出门相约过几次,他从来不会试图探问她们私下的聊天话题,她曾试探地问过他:“你就不怕她出卖你?”不小心说溜嘴泄了他什么底?还是他真这么自信,他在妹妹眼中就是个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

“我有什么好让她出卖的?”

“很多啊,像过往情史那一类的。”

“她要能无中生有,我也是佩服。”

口径一致。所以是真的没有?余善舞说,他不轻易动心,是真的。

“你想告诉我,你是处男?”

“当然不是。”他愕笑。“恋爱经验与性经验,是不能画上等号的两件事,你知道吧?”

她当然知道,又不是无知少女。

从她家里那些男人身上,逢场作戏那一套看得太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男人无爱也能有性这回事。

她心里明白,这样一个在浊世中打滚的男人,不会太纯粹,可是自主性、与非自主,终究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心理层面,本身就不想接受的事,拿身体当成筹码,那是在作践自己。

她只是想告诉他这一点。

或许她养在深闺,不曾尝过民间疾苦,但那并不代表她不能理解别人的苦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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