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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守护神(上) 第16页

作者:陈毓华

“小道爱吃美食不锴,却不喜油烟。”无尘慢条斯理的舀着麻什,这是一种形状如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面疙瘩,中间略薄,边缘翘起。

阴曹赶紧端过自己的碗,比较让她意外的是从来不上桌的始也少少的吃了一些,看起来是麻什讨了他的欢心。

“这是关中常吃的麻什,朕以前常吃。”看着两道探究的目光,始很难得的解释。

原来吃的是回忆。

原本阴曹以为满桌子菜一定会剩下来,哪里知道无尘是个大胃王,所有的菜几乎全进了他的肚子。

“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敞开肚皮大吃的结果就是吃撑了。

“你这种食量,养得起你的一定不是普通人。”阴曹做了结论。原来他之前是因为初来乍到,不好马上敞开肚皮来吃,怕吓着了人。

无尘笑得美如新月,眼似春水。“我师父也这么说。”

他这么说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这是养不起,所以才打发他下山来的啊?

不管如何,一顿饱饭后,阴曹和无尘洗洗睡了,至于始,没人担心他的去处。

整个天地陷入了寂静里,始负着手,看着一轮白盘似的银月,衣袂飘然,长裾翻飞,尽避巍然不动,竟有微凉的单薄萧索。

小飞捧着呈盘,上面放着的是一壶酒和酒杯,始有多久不动,他也多久不动,但他终于撑不住了,嗫嚅的道:“君上大人,您不回宫里去吗?”

始睨了眼酒杯,小飞乖觉的从酒樽里倒出酒来,恭敬地捧给他。

这酒不同于其它贡酒,这酒必须用龙王井与衡阳酃湖的水才酿得出来,这是前朝前朝又前前朝已经失传的差洒,每回君上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就会喝此酒。

“我在看人间的月色,为什么和宫殿里看的又不一样?”

不只月色不同,他那奢华的宫殿总是寒冷无比,可在她那破败的小屋,局促的小院里,他却觉得特别温暖。

是因为有喧哗的人声,喷香的菜肴,还是因为人?

没有人知道他在小院里伫立了多久,同样的,也有许多人不知道他非常非常护短,即便他完全不想承认阴曹是他的主子,但是在他羽翼下护着的人被欺辱了,这笔帐他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第二天,当天色蒙蒙亮,鸡鸣刚起,是城高高城门口的景象吓坏了所有要进城的人,两个年轻公子被吊在上头,难堪的是身子被剥得只剩下亵裤。

至于一早起床的落九尘也发现竹屋的门口被人贴了“驭下不严,不配为人师表”几个龙飞凤舞、酣畅淋漓的大字。

落九尘没有对这贬词生出任何不悦之感,却是对那笔墨酣然的笔迹生出了无比浓厚的兴趣,典雑静穆之气充溢其上,出类拔萃的霸气可以轻易的让人感受到帝王气势。

到底是谁能写这一手好字?

他把大宅守门的小厮都招过来问过,却没有人知道这幅字是谁送来的。

要知道他生平最大的嗜好除了建筑便是书法,他自己能写一手博雅圆畅好字,但并不以此自满,即便在京中他的字值千金,在黑市价钱更为夸张,然而他从来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因为他追求好还要更好。

书法是非常奇妙的,除了能够彰显一个人的气度、行事作风、内在,还能升华对艺术的追求。

落九尘对这凭空出现的字起了爱才之心。

他把字帖郑而重之的放在他经常阅读的书桌上,用纸镇固定四角,逐一欣赏那字的起承转合,专注的态度不亚于学子,一入神的结果,完全忘记字里头警告的含意。

第六章  大山里的宝(1)

烟花村。

天边一霹出鱼肚白,始就让小飞去敲阴曹的门。

这一番动静,自然也把睡在堂屋的无尘惊得掉下绳索了。

趁着村人还未出来活动的时候出门,尽量避人耳目,毕竟在旁人眼中,她和无尘要去的是鲜少人迹会到的大山,越少人知道越好。

阴曹知道这个道理,于是用最快的速度盥洗,绑好头发,换上短袖,束紧腰带,又把小铲子、水壶,昨夜剩下的馒头丢进竹篓里,往肩上一扛,一行人就出发了。

这座大山阴曹最远只到过山下,这还是她初初住到小屋时,为了填饱肚子,寻找野菜去过最远的地方。

她没敢上山去,三花神婆叨叨念念的就是不许她小泵娘家上山去,谁知道会不会被野兽叼走了,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也是怕神婆替她担心,她还真的没上过山。

山路一开始是有的,渐渐地丛生的野草漫过了脚踝,越往上走,到后来连小道也没了。

无尘走在前面,用一根砍来的木材探测前路的深浅,她就跟着无尘踩出来的脚印往上走。

老实讲,山路崎岖难走,随时随地出现的石子和老树的柄根,就会绊得人软脚,还有深山老林,遍地落叶,一个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积年的腐烂树叶带着一股沼气,会致病,无尘见阴曹的步子跟不上,也迈不动了,便接下她的竹蒌,放到自己肩上。

“慢着,我们这样一步一脚印,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上山?”爬到半山腰……好吧,压根连山都没有上,无尘也走不动了。

相较于他和阴曹的狼狈,走……应该是飘在最后面的始一派淡定,连个眼色也没给他们俩。

阴曹气喘吁吁的看着苍翠的老林,远远的,彷佛能听到流泉飞汤的声音。她抹去额头的汗,如今太阳出来了,比出门的时候更热,只要一动,身上的汗水就像流水般的往下滑。

“要不你在这里的树下歇会儿,我已经听到瀑布的声音。”

她把手上的竹水壶递给无尘,无尘见她自己都没喝就给了自己,不好意思之余,又把竹水壶递回去,“你喝。”

阴曹见状,也不跟他客气,咕噜噜的喝了两口,等她喝完,无尘才接过手,哪里知道刮过来一阵冷飕飕的风,把竹水壶从他手里刮走了。

始拿着那个竹水壶,声音冷得泌人。“要喝水,自己去找。”

“你真是太偏心了!”渴得喉咙生火的无尘跳了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她沾过唇的水你不能喝。”始喜怒不形于色的五官有了看得见的裂痕。

“谁说的,我和小曹可是姊妹。”无尘义正词严朝着始道,只是说完也知道自己到底是男儿身,于礼的确不合。

两人大眼瞪小眼,眼看有动手的趋势,阴曹才不管两个男人情势一触即发,也不劝架,她拉拉始的袖子,问道:“距离你说的那个地方还要多久才会到?”

始不自觉回过头来看着她拉住自己袖子的指头,她指甲不像一般女子黄甲,而是剪得干净整齐,皮肤是淡淡的蜜色,这会儿她那小小的瓜子脸被日头晒得红诵诵的,显得气色更加圆湖,

是她在路上跌了好几跤,裤子上都是黄泥,手也蹭破了皮,然而双眸熠熠生辉,脸上一点气馁的颜色也没有,散发的是一种灿烂的朝气,好像只要坚持下去,就能完成她想要达成的任务。

他不知不觉地软了声调。“只要你命令朕,朕可以立即送你们过去。”对他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那个空空的心为什么到了她面前就会没来由的变紧,然后那些个自尊、坚持和无视也就自然的化为尘泥。

阴曹撑着后腰,用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对他说道:“你可能觉得我不知好歹,笨得可以,但是我觉得我可以办得到的,就不想借用任何外力达成,要是我真的不行了,到时候再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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