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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与告白 第9页

作者:攸齐

“很好。你阿嬷说他们小时候都睡一起。”

“那他还杀了爸?”

王友兰在那端叹口气。“现在这社会为了金钱利益什么事做不出来?连父母,兄弟姊妹都能杀了,几十年前的社会杀朋友也不算稀奇。说来说去,都是『贪』。没钱时想要有钱,有钱了还想要更多的钱,你爸也一样,劝不听。”沈观盯着链接网页里的资料,问:“我查网络,有些数据说那时候没律师愿意帮忙打官司?”

“谁敢帮我们?你阿公四处问,就是没律师敢帮我们打官司,害怕郑智元报仇。他那时多嚣张,只要有记者写他的不法或任何一句批评,就带小弟去人家报社砸东西,甚至去堵记者放话杀他全家。”

她对父亲印象深刻,相当疼她,每回返家总要抱抱她,在她脸上乱亲一通。但那时年纪小,只知道爸爸时常夜不归营,家中也常有黑衣人走动,他在她面前是疼女儿的好爸爸,至于他在外做些什么,那时的她还不懂得问。

八岁那年父亲离开,她只知道他死了;直到国中稍懂事了,才知道要问母亲、问祖母,但她们不愿意说太多,只说父亲工作相当忙碌。到后来郑智元被枪决,即使祖母与母亲刻意不让她接触,她还是能从当时的新闻与报纸中偷偷窥得当年事件原委。

所以父亲在世时,在外事业恐怕不像祖母与母亲说的那样单纯,否则又怎会与朋友反目?

“后来帮我们打官司的那位律师怎么肯接爸的这个案子?”

“就承办这案子的小队长介绍的,不然搞不好郑智元到现在还逍遥法外。”

“那小队长姓颜?”沈观只是想要一个确定。

王友兰诧问:“这么久的事了,你还记得?”

“他是颜隽的爸爸。”

“啊?!”王友兰的声音大了些。“那个颜志朗小队长,就是颜隽的爸爸。”

彼端久久未有声响,她想母亲大概太意外,还没反应过来。其实她更意外。谁能想到数年前承办父亲案子的警官的孩子,会在数年后成了她的保镳。

“倒是没想过颜隽会是颜志朗的小孩,还真是巧……”王友兰说着,沈观无声以对。

随后又听母亲叮咛数句,交代有空回家吃顿饭后,沈观才置回话筒。她靠着椅背,合上眼帘,脑海里转着在学校餐厅吃饭时,和颜隽的那番对话。

她倏然睁眼,双手在键盘上键入“清洁员装备”五个字,搜寻后并无她想要的,她再键人“夹蛇的夹子”,搜寻也无果。

思考数秒,她在方才那笔搜寻中看见“夹蛇器”三字,将这三个字与“财神庙”皆放人搜寻,在长串的数据中觑见一段标题为“蛇也想拜财神”的Youtube影片,是私人录制的影片。

那日遭蛇咬,她不是不疑惑。蛇进厕所没人发现?那清洁员后来怎么抓到蛇的?这都是待解的疑点。詹老师不也在梦里提醒过她?医院里听祖母与母亲说庙里监视器坏了,无从追查那蛇从哪进入厕所;即便监视器运作正常,真调监视器来看也稍嫌麻烦,万一惊动警方,恐会成为刑事案件,太浪费社会资源。所以她便自己慢慢找答案。

点开影片,忍不住在心里喊了声Bingo!看得出来是手机随意拍摄的影片,画面中一名着清洁员工作服的妇人举高手,手中夹蛇器夹着蛇头,长长的蛇身几乎垂地。

原来是用了夹蛇器,但一般清洁员会随身携带夹蛇器?

“冬夭怎么会有蛇?它也想拜财神吗?”

“太夸张了,那个阿桑从女厕出来耶。一条蛇是爬进去偷窥人家上厕所,被当场逮到?”

影片中出现的对话听得出是对年轻男女,语调轻松,像在谈论一则八卦。画面中妇人已走过镜头,随着镜头移动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沈观正想下载影片时,目光忽顿,她倒转片子——那个清洁员夹着蛇在与人对话。

她放大屏幕,反复看着妇人与人谈话的画面……

“沈小姐。”房门外是颜隽沉稳的声音。

“门没锁。”她再倒回影片观看。

颜隽进门,道:“我看一下房间。”

她随口应声“嗯”,也不知有无听见他的话。

他见她盯着蛋幕,不打扰她,径自走向窗口,探头观看一会,拉回窗,上锁,将窗纱掩实;转身时,她人已不在位子上。

微诧地迈出步伐,目光被她计算机屏幕上放大的画面吸引,他凑近看了数秒,他未动她计算机、没倒转影片,只盯着那被她停格的画面瞧。

外头响起马桶冲水声,他回神,正欲走出她房间,恰与从卫浴间出来的她在门口相遇。两人目光对上,他看见她湿润的眼眶时心下一诧,在她抬手抹去下巴水珠之际,他才发现她脸庞湿漉漉,连发际也微微湿着——她洗脸了。

沈观再次抹抹颊上未拭净的水珠,问:“颜先生,你们保镳能不能喝酒?不带公文包的。”

“……?”

第3章(1)

在海产店点了几道菜、一道热汤和一盘炒饭,沈观拿了两个杯子,再去冰箱拿啤酒。掩上冰箱玻璃门时,她回首问始终亦步亦趋的他:“你酒量怎么样?”

“任务其间,不能喝。”

稍早前在家里问他,他也是这个答案。“一口总可以吧?”她看他一眼,径自往旁边桌前一坐,拿开瓶器开酒,给两人的杯子各斟了八分满。

饭菜上得快,一会时间桌面已布有四菜一汤与一盘炒饭。她握酒杯,仰脸,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再为自己斟了杯。

“空月复喝酒伤胃。”明知多事,仍出声提醒。

她盛饭。“只是先喝一点。”静了瞬,道:“突然很想喝。”把饭碗推至他面前,再拿了他的空碗添饭给自己。

她食量奇佳,晚餐她买了两个鸡腿便当,她自己那份嗑得精光,现在又低头吃得认真,他不禁看看她套着毛衣的单薄身板。

“不合口味?”沈观夹菜时觑见他落在自己面上的目光,问。

“不大饿。”他据实回应。

她放筷举杯,示意他碰杯。“消夜有时候是吃心情的,跟饿不饿无关。”

他莫名认同,破例地擎杯,与之轻轻一碰。他没敢多饮,轻抿一口便放杯;她倒是无所顾虑,一口又见底。他吃了两口饭,问:“心情不好就吃消夜?”

“不一定。心情好吃,不好也吃。”稍顿,她看看周遭,几乎每桌桌面上都立着酒瓶,有人聊得开心,像在分享喜悦或是庆祝什么,有人说得气愤,脸红脖子粗。她道:“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你看他们,心情好喝酒,心情不好也来喝酒,其实都是想喝酒的借口。也许是想放松,也许是想壮胆,借这机会把话说出口,事后要觉不妥还能赖给酒精。”

他顺她目光绕了一圈,看着她。“你是哪一种?”

她撑颊想了一会,摇摇头。“都不是。我只是想试试明天醒来后,我会不会记得今天的事;如果还记得,那我看到的就是真的。”她眯眼笑一下,低头吃饭。

他想着稍早前在她计算机看到的画面,屏幕中全身包得紧密的人影手上夹蛇器夹着一条长蛇,他想那影片应该与她被咬的事件有关。

“你说,会有人因为讨厌一个人,或为了某种目的,忍耐多年就为了等计划成熟才出手吗?”沈观忽然问他。

他想了想,道:“天下事无奇不有。”

“你父亲……”她停顿数秒,道出疑惑:“那个凶手是为了替郑智元报仇,才杀你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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