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我如何我自是明白,只是这纳不纳妾,他早已对我说过,让我别管,我自然不能答应。”
这贤慧不过就是摆着好看的规矩,她若不想好好的和他过日于,那么他就是把整个院子都让妾给住得满满的,她也不会多吭一声,就是让她自请下堂、去庵里伴青灯古佛一辈子也没什么,只是那男人那样真心的说了要和她一辈子,她既然应了,就不会故作贤慧,不会任由外人介入两人之间来考验彼此。
人心,是这世界上最考验不得的东西,她不会轻易的拿这个来试验。
任夫人耐住性子,只是语气已经有些冷淡,“这后院里的事情自然是由我们女子作主,这纳不纳妾自然也是你点头就成,难不成都已经有了媳妇,我儿还得自己操心后院的问题不成?”
沈蔓娘看着眼前的婆婆小泵,忍不住轻声开口,想讨个理字,“后院的事一般自然是我管的,可是……”
“那不就得了,就这样吧!我这里看好了几个姑娘都不错,你挑挑看再来跟我说要纳哪个,家里最近坏事多,办个喜事冲冲也好。”任夫人接了话便拍板定案,不打算再跟她拐弯抹角的说话。
任宝珠在一边继续嘟嚷着,“说来说去就是嫉妒、不贤慧,还想把我哥给拉进来狡辩!呸!”
沈蔓娘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去。
任守一缓缓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那笑意却未到达眼底,“这是说些什么呢?怎么我自己要纳妾,却没人先来问问我?”
任夫人有些胆怯了,看着任守一的眼神,心虚了起来。
她自然是知道守一不会答应什么纳妾的事情,所以才单独把沈蔓娘给叫了过来,就是想让她先把这事情应了,到时候人都弄进来了,难不成他还能把人给送回去?!
谁想到这沈蔓娘没想象中好处理,一开始就敢推拒她的话,现在守一出现了,这件事情就更难办了!
任宝珠上次打了沈蔓娘后,已经许久不敢出现在任守一面前了,这时候陡然看见任守一这样冷着眼神说话,心中恐慌更甚,随即躲到一边,不敢再说话。
任守一环视了一圈,看了义母的心虚和义妹的慌张后忍不住想叹气,本来这离府别居的事情,他已经答应义父先缓缓的,但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是缓不了了。
最后任夫人思及这件事其实是对他好的事,自己有什么好慌的?正该楚这机会好好和儿子说说这件事的好处,还有他现在这个媳妇的不贤慧才是。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又有了底气,心也不慌了,笑看着他说:“你来的正好,我正在和你媳妇说让你纳妾的事情,她却硬要说这件事情她作不得主,正好你来了,你自己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你总能作主了吧?记得,这次可要挑贤慧一点的……”说到贤慧二字的时候,她还不忘加重语气,眼神故意往沈蔓娘那里飘去,就是不说也让人明白她就是在暗示某人不贤慧。
正了正神色,任守一说:“义母,我已说过了,我不会纳妾。”
任夫人皱了皱眉,“我也不是说你好才让你纳妾,只不过沈家的名声都这样了,不说庶女,就是嫡女也是配不上你的。再说了,之前想娶妻不好找,但现在不过是选蚌平妻,只要找个门风清白,就算家世不是太好的姑娘还是可以的,你又何必那么固执呢?”
任守一明白自己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干脆反问道:“义母,若今日宝珠妹妹嫁出了门,不到三个月夫家就要她贤慧一点的替夫君纳妾,不知义母做何感想?”
任宝珠毕竟是还没嫁出去的姑娘,对这事情懵懵懂懂,但任夫人可没那么好脾气,一想到那情景,忍不住就拉下了脸,低斥,“他们敢!”
任守一自嘲的笑笑,“是啊?他们怎么敢?那么义母又为何要逼我这么做呢?”
他拉起沈蔓娘的手,即便看到她希望他不要追究的眼神,仍别过脸去,对义母正色道:“义母,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蔓娘就是我这辈子的妻子,我只愿和她携手到白头,什么贵妾、什么平妻的我都不希罕,我也不要她贤慧,我只要她能够把我放在心上,我们能够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就行,所以以后还讲义母不要再提纳妾之事,若是义母不能明白我的想法,就请想想若宝珠妹妹嫁出去后,您是否会事事要求她贤慧大度吧?”
他知道这话说得太硬了,但是自从上次义妹赏了妻子一巴掌后,他其实心中就一直藏着愤怒。他明白这些话早晚要说的,若不然,妻子将永远在府里抬不起头来,而最瞧不起她的人就是他的义母和义妹。
说完,任守一本来想拉着沈蔓娘就走,谁知沈蔓娘却站在原地,看着两个脸色一红一白的女人,淡淡的说道:“我知道自己不够好,也知道在你们心里我配不上他,但是他说我好,肯用一片真心待我,我就愿用一片真心回给他。”
说了这话,其实沈蔓娘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她只是想,应该把这些话说出口让他家人明白。
其实她不强求能获得她们的认同,但他总见不得她受这半点的委屈,就会跟家人吵起来,所以她希望至少自己说了这些话后,她们能看在他的面子上,起码维持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说完,她也拗不过他的拉扯,两人走出了房间,谁知才走没几步路,就遇上了收到通风报信后急着赶过来的任老爷。
“义父,看来那件事情还是要提前了,我这几日就让人把宅子给收拾好,过几天我就带着我娘子搬出去。”
不等任老爷开口,任守一抢先把话给说了。
他自然知道义父想说些什么,只不过有些事情早该做了,他毕竟是义子,实在不好继续住在这府里,就算义父义母不说什么、其他两兄弟不说什么,但毕竟都各自成家了,往后儿孙会更多,为了免掉未来的争执,还是分家会比较妥当。
况且,唯有这样,他和娘子才可以安生的过过两人的小日子。
任老爷看他一脸坚持,又看着从后头赶了出来的妻女一脸心虚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就这么办吧!你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任夫人一听,忍不住惊呼,“老爷?!你怎么能……”
任老爷瞪了两人一眼,“行了!还不闭嘴!这是他们小俩口的事情!”
不管任老爷和任夫人两个人接着争执了什么,任守一牵着沈蔓娘的手越走越远,直至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们牵着彼此的手紧紧相握,一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并相视而笑,期待着他们即将迎接新的生活、新的家。
时光飞逝而过,转眼之间,那一场轰动城里的轩然大波已经风平浪静。沈老爷由沉懿德扶灵回乡,沈柔娘则是十分消沉,据说是被退了婚,只好趁着扶灵一起回乡。
任守一夫妻俩正式搬出了任府,住到了半山腰的小庄园,一时之间,似乎所有的爱恨都随着码头的那一把火沉入江底。
沈蔓娘穿着一身的素淡衣裳,呆楞楞的坐在亭子里,直到天上落下了片片细雪,她才有些恍神的看着那个正拿着披风打算将她包裹在怀中的男人。
“怎么了?怎么连一件袍子都没穿,就这样坐在这里?”任守一瞪了周遭服侍的丫鬟一眼,轻声问着。
这些下人都该好好责罚了,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可是怀着他的孩子,若有半点差错,就是她们有几条小命都不够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