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爷重重叹了口气。“你妹妹不听话,你可别有样学样!”
说完,就转身走回书房。
“想吃什么,妈妈来准备?”妍然母亲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穆妍然摇头。“不了,我还要赶回去呢。我是临时决定回来的,也没和长辈们说,不能让他们等我回家吃晚饭。”她偎在母亲怀里,可惜不能留下来,她真的好想念妈妈炒的宫保鸡丁。
天才刚黑,她搭出租车回到宁家,时间刚好两个小时,也如她所预想的,宁怀合还没回到家。
不过长辈没询问的态度也让她觉得好奇,两个人明明一同出门,宁家长辈见她一个人回家,居然也没问她“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这真是不合常理的诡异。
于是她决定试探一下。
“女乃女乃,怀合有事出去两、三个小时,等一下就回来了。”
女乃女乃只是“哦”了声,脸色微变,立刻转向其它话题。“然然啊,那个蛋糕卷先切一点给女乃女乃解解馋吧,这小玩意儿还真好吃呢。”
女乃女乃闪躲的态度让她明白,长辈们对宁怀合每天固定消失两、三个小时的事,其实是清楚的。
而且他身上有很明显的医院消毒水味道,不会有错。
晚餐后,穆妍然在厨房帮忙泡茶,今天很罕见的,已经超过三个小时,宁怀合却还没回家。
宁母在一旁切水果,热络地和她聊着,她一句一句搭着话,因多年的社会历练,哪怕是心不在焉,别人也难以察觉。
“妈,我能问一件事吗?”
“嗯?什么事?”
“妈……家里有亲朋好友,或是谁有长期的疾病而住在医院的吗?”
宁母一怔,拿水果刀的手顿住,她缓缓抬头,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惊恐。“然然你为、为什么会这么问?”
穆妍然心里一紧。“宁先生身上都会有医院的味道——”
接下来的事情,彷佛就在那一、两秒之间,任谁都无法反应,心情激动却又必须强装镇定的宁母,竟不小心将水果刀划上自己的手掌虎口,顿时,鲜红的血液喷发出来,血流如注,吓坏了两人。
宁母有晕血的老毛病,她连面对健康检查的抽血过程,都要先做好一阵子的心理建设,何况是这么大量血染的画面!她眼前一黑,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穆妍然冲向前,着急喊道:“妈!”
她紧急抽了张纸巾,直接压在婆婆的伤口上,伤口割得深,血流得又急又快,她直接加压,一张一张的纸巾不断被血染红。
这个时间,爷爷、女乃女乃在书房,而宁家长辈喜欢清静,家里除了管家,其它帮佣都没住在家里,厨娘、司机、清洁工和园丁都是上下班制的,不过今晚管家有事外出,楼下只有她们两个……
“然然,我跟你说,怀合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宁母惨白着脸,人都快要晕厥了,还急着安抚媳妇,如果然然发现方小姐的事,如果然然发现方小姐的事……她根本无法想象——
“然然,你听妈妈说,我好久没看到怀合这么开心过,他对你……他对你……”
穆妍然摇头,心思根本不在婆婆的解释上,血流得真的太快了,她用力压也止不住。“妈,你别说话,我先送你去医院!”
两个老人家在书房里,穆妍然不想浪费时间去惊扰,她拿了皮包,扶着虚软的婆婆走到车库,她的车在公司,如今只能开宁怀合的车,她取出感应芯片,开了车门,将婆婆扶进车子里,然后上车,将法拉利跑车利落开出宁家主屋,往医院狂飙。
医生初步了解状况后,判断是虎口神经血管断裂,必须紧急进行接合手术,同时立即将宁母直接送进急诊手术室。
这种显微手术耗时较久,穆妍然坐在手术房外的座椅上等待,因已过了医院的探访时间,所有进进出出的人员都必须由急诊室出入口进出,她看着人来人往的民众,脑子依旧一片混乱,握着手机,甚至不知道需不需要通知宁怀合……
她心好空,有一股沈闷的火气在胸口酝酿着。如果一个人习惯头也不回地离开,连晚归都不用通知,这样任性的人,要怎么对他拥有期待?她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往前跨进一步,不过这大概是自己的想象吧,宁怀合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宁先生,不可能是与她相知相守的宁怀合。
她握紧手中的手机,泪水在空洞的眼眶里打转,是无助吧……或许在日常生活的甜蜜假象中,她对这个男人有了想法,她真的笨得喜欢上他——
突然,穆妍然一惊,竟看见宁怀合正往急诊室的方向快步走来,怀里护着一名她没见过的老妇人。
人来人往之间,他并没有注意到一旁座位区的她,他神色似放松,又似凝重,拥着老妇人疾步而行,老妇人掩着面,情绪激动。
她站起身,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脚步已经跟上前去,她小心翼翼保持着安全距离,跟着上了二楼,过了护理站,再直直往前走,直到走进玻璃门后的呼吸照护中心,那迎面而来的味道让穆妍然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的背影,进入一间单人病房。
“您是方小姐的家属吗?恭喜了,这真的是奇迹呢!”
一名护理人员对她开心道喜,她大概误以为跟在宁怀合后头的她,是与他们一同前来的,穆妍然茫然回视,护理人员一怔,才发现自己误会了,立即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您是跟方妈妈和宁总裁一起过来的。”
穆妍然看着护理人员离开,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无法挪动。
其实答案就在眼前,关于宁怀合每天消失三个小时的原因,只要走进病房就能解开谜题。
她不是一直很好奇吗?怎么才差一步的距离,她却迟疑了……
彷佛那是潘多拉的宝盒一般,如果开启,会召来幸运还是不幸?如果开启了,她和宁怀合之间,又会变成怎么样?
突然之间,这两个月来所有的美好,所有的亲昵,所有的亲吻拥抱,哪怕是幼稚的斗嘴,都有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一幕幕播放,她想起今天中午在宜兰吃当地特色菜时,他们的对话——
“我约了医生,晚上吃完饭就过去。”
“怎么了?”
“你早上在咳嗽不是吗?”
“还好啦,多喝水就好了。”
“不行。”
“出,我不喜欢看医生!你不能这样浪费医疗资源,上次那个妇产科也就算了,我这次只有小咳一下下,也不一定是感冒啊……”
“咳嗽会阻碍我吻你,还有问题吗?”
这男人每每突然神来一笔的暧昧,哪怕是霸道得很欠扁,都会让她觉得很幸福,天啊,愚蠢的幸福,愚蠢的爱情,愚蠢的女人,她双手在身侧握拳。
她必须清楚,这男人没和她承诺过任何事,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已是如夫妻般的亲密。
她不懂他的想法,或许那些亲密,对她来说是夫妻行为,可对宁怀合而言,是不是只是协议底下的附注条款呢?除了名义上的,连实质上的关系都要比照办理?
她真的不想把事情想得这么不堪,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但这种无能为力的沮丧感,为何却绕在心底挥之不去?
穆妍然转身,选择离开——她没有勇气打开这潘多拉的宝盒。
到了一楼的急诊室,宁母刚完成手术,已被安置在一旁的休息室休息,穆妍然按护理人员指示来到休息室时,半掩的休息室内传来宁家长辈急切的交谈声,原来爷爷、女乃女乃都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