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电梯门开了。
她阖起手册走了出去,从包包翻出钥匙,一抬头,赫然看到蹲在自家门口的庞然大物。
贺天霁穿着她捡到他那天的衣服对她笑。
程可凉很想跟他说“笑屁啊”,不过她也知道,最好的回应就是不要有任何情绪反应。
深呼吸,冷静。
她走了过去,“你这样我没办法开门。”
“你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男人颇为失望的说:“我本来还期待你扑上来跟我大吵一架。”
吵一顿,才能和好。
现在可凉对他如此冷静有礼,这代表求和之路没想象中容易。
所幸报马仔阿杰已经完美达成任务,可凉心中有他,即便态度冷淡,但他至少心中有底。
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宝石在挠门——大概听见可凉的声音了。
她当然也发觉,表情瞬间柔和,“宝石,我回来了。”
喵~喵喵~
他就见可凉伸手把他往旁边拨,才打开一条门缝,宝石就挤了出来,前脚往她小腿一搭,仰起脸,喵呜喵呜,尾音软软的,极是讨好。
非常吃这套的程可凉立刻,中断与他的冷静对峙,笑咪咪的伸手把那只虎纹胖猫抱起来揉揉、模模,一边跟它说些“今天在家乖不乖啊”之类的,一边侧身进门,然后贺天霁就看到门板在他鼻子前面三十公分的地方被关上。
隐隐还听见门里的可凉说:“乖喔,马上弄饭给你吃。”
男人彻底囧了——今天晚上蹲在这边不是忐忑,也想过几种状况的应对方法,独独没想过这种。
他怎么忘了程宝石这个山大王呢?
可凉居然因为听见它的喵喵声而把他拨开,是拨开啊……
无奈。
他决定了。
他决定——按门铃。
叮咚,“可凉,请你开一下门。”
可凉没回应,倒是意外的……他再度听见宝石挠门的声音。
“程宝石,你的饭还没吃完,要去哪?”
男人一怔——难不成,宝石真的挺喜欢他的,只是爱他在心口难开,所以平常对他爱理不理?
他立刻改变策略,“宝石?”
喵~喵呜~挠挠挠。
“宝石叫你家主人开一下门吧,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几秒后,门开了。
可凉搂着宝石,后者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尾巴晃啊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宝石平常那种“大胆刁民,居然敢直视本大王!”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的同情。
“可不可以进去谈?现在有点晚,吵到别人不太好。”
可凉怀疑的看着他。
他指着她房内的小时钟,“快十二点了。”
事实上,他们只是讲话,又不是吵架,不可能惊扰到邻居,但是如果一个门内一个门外,他会产生一种“讲完快滚”的感觉。
程可凉想了一下,往旁边让了让。
贺天霁终于走进了这久违的房间。
说久违其实也不过一个星期而己,但感觉就是很久……
小窝又变回他第一次进来时的样子了,完完全全是单身女子住家的样子,他的杯子、他的拖鞋、他那几本书……男人想到那两大包垃圾袋,忍不住叹气。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不该欺骗你这么久。”
接着贺天霁约略的说了自己当初的遭遇与决定——包括怎么样被爷爷女乃女乃骗回来、怎么样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他奋门了三年的博士论文就在修润阶段,只差一点点就能缴出去,但身无分文,寸步难行。
男人承认他很幼稚,想要“赢”爷爷,于是想出这一招。
当时他头晕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晕了,不过不是被鞋子砸中的关系,主要是因为他的严重时差。
然后睁开眼睛,看到她、看到这里、看到她对待宝石的方式,因此才有了那个想法。
他原本只想住几天,联络到贺家天罗地网外的,只跟他有交情的朋友,就会搬出去。可是,同住了几天,看到她的生活方式,这对含着钻石汤匙出生的人来说是无比惊人的教育,他被震撼了,所以他完全不想走,他想知道她这个女生身上还有多少能量。
男人注意到,当他说这些的时候,程可凉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很好,他认罪的方向没错。
于是男人继续跟庭上解释。
好几次好几次,他都想要跟她全盘托出,但总觉得不太对,他想等待一个比较合适的时机,最好是能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带过去,没想到东等西等,却等到最差的时机。
史上最恶的真相大白。
至于他那位貌美的未婚妻,他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同意这件事情,而且我们也不曾交往过。”
贺天霁接着讲述,自己跟张芙佳从小一起长大,但他不只没把她当未婚妻,也不是把她当妹妹,囡为她很烦人又任性,他可不想要这么骄纵的妹妹。对他来说,张芙佳就是一个认识的人,除此之外什么交情也没有。
至于婚约这件事情,到现在还是一个谜,他当然了解双方家长都满意,女主角也很满意,但男主角他却完全不知情
“当然,我不会同意的。”贺天霁说,“我如果娶了张芙佳,那么我大伯跟伯母的婚姻就会是我们的写照,因为貌美利益而结构,因为色衰而爱驰,不管对谁来说都是痛苦,美貌的妻子很好,但婚姻是长远的事情,不能只依靠青春美丽。”
他自然也花了一些时间让爷爷了解他的立场,他不可能因为跟张芙佳门当户对就这样娶了她。
“我的对象是要能让我打从心底喜欢的。”男人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能让我因为她,而想变得更好。”
她知道他在引述那部电影,自我中心的男主角对着他心仪的女侍坦露心意,害羞又真诚的说:“你让我想成为更好的人。”
她曾说过,这是对任何人最大的恭维。
所以,他也是喜欢她了,他……
程可凉没用的发现自己的耳朵热了。
“没有马上联络你是因为我知道,比起解释,你会更想要几天冷静的时间。”
而他也需要时间安抚女乃女乃,说服爷爷,让他们了解,即便是为了孙子好,但现在已经不是指月复为婚的年代了。
“我想跟你自我介绍。”男人清了清嗓子,说:“我叫贺天霁,单身,是家中独子,父母长年居住在南美,由爷爷女乃女乃抚养长大,父母虽然不在身边,可是我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别人是爸爸妈妈,我是爷爷女乃女乃,只是名称不一样,但本质上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家人”,我很爱爷爷女乃女乃,很尊敬他们,我喜欢深爱家人的那种人。”
程可凉不笨,知道他的重点不是在于他有多爱自己的爷爷女乃女乃,而是在告诉他,他喜欢她凡事为了可茜、可浩那些弟弟妹妹打算。
以前有些想追求她后来却放弃的人,都是因为她的“责任重大”,他们就是不了解,那不是责任,她其实也依赖着他们的依赖。
而这个人不但了解,还说他喜欢……
“我喜欢看美女,不过只是看看而己,不会有其他想法。我对感情是很忠诚的,不会劈腿,也不是大男人,我喜欢女生因为自信而闪闪发光的样子,也能欣赏工作狂人的热忱。爱情对我来说是一种心灵上的依靠,而不是二十四小时粘在一起要人陪,将来我会很忙,所以我也能体谅我的对象很忙,绝对不会勉强她配合我,还有,如果她有什么人生理想打算完成,我会支持她的决定。”
看似侃侃而谈,但男人其实在心中忐忑的演练了几次,只希望表达出温和又诚恳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