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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蝴蝶梦 第26页

作者:易未雨

龙天赐一张脸瞧见小男娃,立刻泛开了满脸可疑的宠溺讨好,起身抱起了小小身子,无比慈爱地安抚道:

“不读诗经,不知应对,你该好好跟着哥哥姐姐们向太傅先生学学才是,怎么自个儿跑了出来了?”眼角余光瞧着龙天运如僵了的呆相,唉,想来真是扼腕,他亦有一大堆皇子皇女,但却无一个能比得上这小男娃慧黠可爱,才不过进宫几天,他便掳掠了宫内大大小小的一干人,包括他。

粉女敕的薄唇微掀了起来,作嗔的神情可爱得让人义无反顾地匍匐于他小脚丫下,只求得他无忧一笑,而此刻小小脸孔上不怕生的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瞧着龙天运。

龙天赐咳了一声,软声指着龙天运道:

“来,小娃儿,这是朕的亲哥哥,快向王爷问好。”背对着龙天运的脸猛地向小男孩眨眼。

难以形容小娃儿天真的眸底迅速闪过的是怎样一束黠光,可爱的小脸蓦地泛开一朵笑容,张开手倾过身竟要龙天运抱。

“叔叔——”

龙天运心一震,难以置信自己竟对这陌生的小女圭女圭产生近似于血缘关系的亲昵回护的感觉,他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却没来由无法抗拒小女圭女圭的一颦一眉,就见他竟呆呆地摊开双手,想接过小孩,可龙天赐却不依,笑眯眯地坏心将小孩交于一旁宫婢,吩咐其交至太傅那里。

小男孩垮下了脸,不依地抗议。

“你不乖,小心朕向你娘娘告密。”

奇异地,小男孩立刻收起耍赖的表情,乖乖地由宫奴带下去。

气氛一下变得诡异,龙天赐一转身,不意外地瞧见龙天运一脸的沉思。

“我已决定收他为义子。”发现他的疑惑,他开口。他念着皇位是兄长禅让,从不对他自称“朕”,“九月十七生的娃儿,现在已经四岁,却仍无名儿。”他别有深意。

龙天运张开口,想问什么,但龙天赐却一副不愿再谈的酷样。他心下疑惑更甚,垂下眼眸分神地瞧至殿中纬缦的璎珞。忽然间,他全身一震,似曾相识的感觉使他“霍”地站起身来,但跟着又滑下,不敢相信自己。

“呃!”龙天赐装作没瞧见地清清喉咙,终于不得不提醒他:

“皇兄,座中这么多的美人,可有中意的?”

他视若无睹地扫过座上各式脉脉含情的女子,冷漠的神情令龙天赐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重点地指着珠帘下抚弹着瑶琴的女子道:

“这一位乃常将军的爱女,五年前选入宫后,一直痴心等着你的宠幸。”

幽怨的琴声终于挑起了他的一丝注意,却令他更出神地忆起另一名女子,胸口有闭抑闷与莫名的激荡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毫不眷恋地起身向龙天赐告退。

“唉——”龙天赐留不住他,只能苦笑地摇头,琴声也在此时嗄然而至,传来女子止不住的幽怨啜泣。

“常小姐,还是死心吧,五年前丽华妆台的第一眼,你便留不住他的眼光。五年后塞满他心绪的,依然不是你。”

他叹息,猛地转身面对着殿口盈盈站立着的怀抱小男孩而泪水滂沱的苍白女子——

失魂落魄地从宫里来到王府,便管不住自己地猛举着瓮杯将酒往口里灌,眼前不断地重叠两张脸,一张是她,一张是偏殿上见到的小男娃!

殿中那一眼的惊瞥震憾仍在,而后来——是自己眼花了吧?竟以为那轻掩珠帘后那一晃而过的人影是她,其实怎么可能?那应该只是他心底的魔。

只是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忍已是五年,此刻却管不住思绪地令所有念头纷至沓来,迫得他几欲发狂!就像现在,醉意酩酊中竟听到那熟悉悠扬的琴声。

呵,就是梦,也让他多保有一刻吧,他有丝朦胧地想耸拉着头不敢太着意去听,怕这美梦一如过去般易碎,他稍微想套牢住,顷刻风消云散。

琴韵幽远,弹得便是那首令他熟悉的“鸳鸯蝴蝶梦”,回荡于这清冷的府第,既恍惚又遥远,但却又真实如咋天叹息……真实?头脑猛地一醒,清晰的声音传入脑迹,真实撞击他的灵魂。

手中握着的瓮杯失手落于地下,他难以置信地奔出屋外。

庭院幽深,王府间种植的高大乔木与苑舍在黑夜中影影绰绰,分不清彼此。回荡的琴曲如痴如诉,撞击着空气从某外传来,他脚步狂乱地奔至了北,却感觉声音从角传来;奔至了南面,声音隐隐地似又在左。

他颓然悲苦地闭上眼眸,琴声依旧,难道这还是不停作弄于他的心魔?他撞撞跌跌地奔至原点,泪眼朦胧中竟有个小小身影在等候他。

他吃了一惊,随着便觉眼前应是空梦,但奇怪的是这个梦中影子竟出乎他意料地移动起来,握住他的一只大手,拖着他向前。

小手极是温女敕,握住他便如天经地仪,他任着他(或者感觉?)牵着向前,诡异地可感受自己如雷的心跳。

他如傀儡地跨出门槛,沿着迂曲的长廊走出,小手的主人极是不依不挠,竟似比他还熟悉府里环境,他不知是真实还是幻景地朝四周一望,渐渐感到心惊。

长长的走廊终于走完,拐弯便越过一道拱手,月儿刚好在此时探出头来,卸去魔法般撩开神秘面纱,只见前方小男娃一身的粉蓝衣饰,一张脸笑嘻嘻地,满盛期待地望着他。

这哪里有半点梦的影子?手中传来的明明是温热的体温,他浑身一震,刚想问这小男娃怎会出现在这府中,深夜胡跑胡来?但犹在耳边的琴音却很快转移了他全部注意,他猛地一抬头,前方亭台上一灯如豆,一个白衣女子背对他坐着,悠悠的琴韵便从这里传开。夜凉风寒,灯影闪烁,映得一切便如鬼魅。

这是多少次出现于他梦里的情景!他颤抖地月兑开小男娃的手,狂奔着向前,但只奔了几步,便迟疑地顿下,一步步向前。

琴音已经颤抖不成调,他可感觉那女子肩背的颤动一如他,他的心提至了喉口,在距她七八步远的地方终于不敢再向前。

琴声突然停止,他脸色大变,哑声叫道:

“别……别停!”

她顺从地又弹起未完的曲调,他如痴如醉,这遥远的琴韵,令他既欢愉又苦痛。

一曲既终,两人如呆了般定在那里,龙天运汗湿衣背,全身虚弱地只能靠椅角支撑,四周凄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子终于忍不住要将头缓抬过来。

“不要!”他的声音惊急恐慌地几近于哀求。“别转过来,就这样别变。”

前方传来细碎的啜泣,他全身绷紧,良久无言,然后在颤抖又凝固的一瞬间,四周的灯影突起变化,她以快得不及令他拒绝的速度转过身来:

“天运……你难道真的不愿相信,我来找你了?”

轰!整个世间在一瞬翻天覆地,他双眼瞠张,灯光照映中女子和泪而笑,她容色苍白,瞳眼如旧,却不是五年来他刻骨铭心的任绛汐是谁?

其实所有人应该会怀疑,一具明明早以冷却的尸体怎会不冀而飞,而五年后的今天,她怎么又会莫名其妙地诡异地出现于他眼前?

原来这一切便由当日的那味“天王蚀心草”说起,天王蚀心草剧毒异常,但它极不为人知的另一项症状是服用了此株毒草之后的人会全身僵却,心脏停窒如死人,但其实并未真正死去,只有等九日过后,中毒的人才真正算死。

也合该巧然,因为她体内本来便有边苗奇丝蛊的毒质,这天王蚀心草一进她体内,竟误打误撞地暂时抑住毒蛊发作,而天王蚀心草本身的毒也因毒蛊而延缓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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