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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月 第4页

作者:决明

曦月收回目光,淡淡回道:“他是到我有自保能力,所以不担心我。”她手上细剑轻扬,藉以证明所言不虚。

一方面,也算恫吓。

“自保?你看起来……很弱,我若真想不轨,你不可能保得住。”勾陈瞧向细剑的眸,像在看一根枯枝,脆而易折。

“……或许你常遇调戏,才对所有人皆存戒心,我不同,我之于国正人君子,毋须忧心这些。”

他本以为会被酸言堵回,未曾料到,是她认真思忖过后,正色回他。

“我确实常遇调戏。”勾陈笑眯了眸,艳红瞳泽变得暖热,“无论男女都不放过我,不调戏个几句,浑身不痛快似的。”

“听来好惨。”她虽为女子,但无从感同身受,也算……万幸?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他这种经历,男女通杀。

于是,她想了想,补上:“节哀。”

不是随口胡应,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给予的最高同情。

她的神情,逗笑他。

怎有年轻姑娘,能摆出这等老成的表情呀?有趣。

“怎不说我‘艳福不浅’?”

“因为你说着被调戏时,这里没有笑。”曦月指了指自己的眼。

没有笑,表示他并不自豪,也不快乐。

“哦——”他拉长了音,以一种……兴味盎然的声调。

现在就有了。同样弯成笑弧的眸,红瞳如宝玉,炯炯生辉,笑意荡漾。

“你有以上很敏锐的眼,可惜……”语尾停顿,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却不曾移开。

“可惜?”

“眼力不太好。“

她不解其意,疑惑睨他。

“那边,瞧得见吗?”他伸出指,她瞧见他指甲泛红,赤艳美丽。

男人……也涂蔻丹吗?

她分神在他指上,因而反应稍顿,他靠得更近,指点得加倍明确。

“花丛后方是谁,你瞧得见不?”

虽相隔一段距离,还不至于无法辨识。

“是卿哥和琦如。”她回答。

两人正在说话,温琦如跺着脚,习威卿好生安抚,又是弯腰,又是赔不是,任由温琦如饱以软拳,捶打他胸口。

“原来,你瞧得见嘛。还以为你是睁眼瞎子呢。”

“瞧见又如何?”

习威卿安抚琦如的情景,不下百次,早已习以为常。

一点小事,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习威卿为谁先斟茶、为谁先夹菜,温琦如都能发脾气。

“你的未婚夫这般对待你的小堂妹,你不吃醋?”

她的眼神似在说:幼稚。

“卿哥向来很疼琦如,视如亲妹,没别的意思。”

“他没这样哄过你吧?”

“我没生气过,不需要人哄。”曦月淡淡回答。

“你这小老头子。”勾陈笑啐。

这种老僧入定,必是有年岁经历的长者,才培养的出来,她,明明是年轻小泵娘,却不带娇纵脾气?

不叫她“小老头子”,要叫谁呀?

贝陈笑归笑,不忘给予忠告:“再不看紧些,当心……夫婿变妹夫。”

指月复为婚算什么?挺肚夺夫才高招。

小老头子这种态度,姑息堂妹觊觎,要不了多久,小堂妹肚里多出人命一条,光明正大抢走习威卿,已是可预见之事。

“你的思想很龌龊,扭曲一段兄妹之情。”

“这叫未雨绸缪。”兄妹之情?骗骗人可以,想骗他勾陈,哼哼。

曦月不语,勾陈再道:“我倒能教你几款桃花招,祝你抓紧习兄之心。”

“不需要。”她睨也不晲他,意兴阑珊。

“真不需要?”他可难得大发慈心,传授绝学。

“不需要。”她二度重申,口吻坚定。

贝陈呵呵轻笑:“那,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好自为之什么?”习威卿走回小亭,手上牵着温琦如,看来小娇娃已是消气了。

曦月及勾陈皆未作答,前者神色淡淡,后者笑容微妙。

“看你们聊得颇融洽,曦月姊不是与谁皆愿攀谈,不相熟之人,她连吭一声都不会,果然……遇上俊美男人,还是很殷勤嘛。”

温琦如挤出笑靥,脸上一副“我在开玩笑”,可语句里泛起恶意。

曦月无感,也不多解释,勾陈倒是扬眉,不改庸逸。

习威卿转向曦月,轻声问:“你和勾陈兄弟聊了些什么?”

他脸上有几分歉意,明知曦月不喜与陌生人交谈,却为了琦如,扔是把勾陈暂丢予她,他有些过意不去。

“眼睛。”答话者,勾陈也。

他该不会……想在卿哥和琦如面前,说出前述那番——龌蹉的论调?!

曦月出自直觉,想要阻止勾陈胡说八道。

来不及出声,便听勾陈开口:

“她夸我眼睛很美,犹胜红宝。”他说这话,火红眸子望向呆然的曦月。

我哪有?曦月愕然。谁夸过你的眼睛美?!

虽然那对眸,当真赢过任何一种宝玉,红得太纯净、太无暇。

“勾陈兄弟的眼睛,确实漂亮。”习威卿完全同意。

“不过我告诉她,这双眼、这发色,让我饱受歧视、遭到排挤,曦月同情我、安慰我,不厌其烦地说我的瞳色、发色有多美、多独特……”

乱说!我何时同情你、安慰你——

“曦月?”温琦如倒听见了更值得在意的称呼,“已经……可以直呼闺名?”

曦月和习威卿同时一怔,也才注意到勾陈是如何唤她。

不是温姑娘,不是习大嫂,而是恁般亲昵……

“曦月说这样喊她就好,不用见外。”红发艳认,笑容似糖。

“我——”没有!

话到说时方恨晚,尚未月兑口,又遭温琦如抢白:

“哦,不用见外?曦月姊对公子可真……特别。她待府上众人,还没如此‘亲切’呢!”

“琦如!”习威卿制止她,不由得加重语气,这种捍卫曦月的口吻,听得温琦如更恼。

“我哪儿说错了?!自从叔叔一家发生事情后,你没察觉曦月姊……变得很奇怪吗?”

温琦如非但不闭嘴,反倒说得更响亮:

“她几乎成了哑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一整天里,没听她多说五句以上!连对你对我,也是一副冷然模样,与我自小熟悉的‘曦月姊’,完全不一样!”

“那是因为——曦月遭逢憾事,受创甚巨,她能平安归来已属万幸,你却老说她变得奇怪,你不能多体谅体谅他吗?”

这两人仿佛忘了温曦月在场,争执起她的改变。

“我很想体谅她呀!我没关心她吗?!我不是一再想弄明白,曦月姊失踪那段时日,躲哪儿去、遇见了谁?在众人以为……她已遭不测,她却突然冒出来,矢口不提那些……”

“提不提那些不重要,她人无事就好!”

“府里在传,不知叔叔婶婶被妖魔吃掉,就连曦月姊……也早成了妖魔月复里食物,事后出现的‘这个’,是妖魔幻化,想混进府里——”温琦如越说越不经大脑,连府中讹传亦全盘说出。

曦月终于找到时机,得以插上话。

本欲澄清勾陈那番污蔑,但相较之下,她该澄清的,另有其事:

“我不是妖魔,我比任何人更加痛恨妖魔。”

因为我的爹娘……就是遭妖物所食,我与它们,不共戴天。

这些话,曦月说不出口。

每一字,都令她作呕,不得不……回想起可怕的那一日。

她不想回想起,她会吐,她会哭,她会害怕。

第1章(2)

扁吐出“妖魔”两字,已让他的脸色泛起淡淡铁青,双拳握得死紧、努力压抑浑身的颤抖。

“我当然相信你不是!”习威卿立即说,也告诫温琦如:“那种无稽之谈,荒谬至极,以后不许再说!”

温琦如虽然总爱使性子,也知道习威卿处处让着她,但每回只要习威卿板起脸,不容反驳的口吻,她还是懂的放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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